开封宣抚使大营,有兵五万余,清一水的精兵悍将,堪称金国在中部的最强大军。除了防卫开封宣抚东南,最大的用途便是震慑宋国。
宣抚使大营的十多名都监在宣抚使的带领下,围在朴揆身边,汇报着军务。
一个身高六尺的军人都总管骑着高头大马,飞快的跑到高弘毅身边,细细的打量他们一会,看向彭起说道:“西北边境的义军大将军,是你吧?”
彭起微微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大将军,这位才是。”他指向站在旁边一身青衣的高弘毅。
高弘毅笑道,“我是高弘毅,是丞相让你来迎接我们的是?”
那人看着高弘毅这么年轻,穿着打扮又很是朴素似乎有些不信。“真的是你?”
“不错,这就是我们的大将军。”彭起说道。
“那好,你们跟我来吧!”那人说着打马往前跑去。
高弘毅和彭起相视一笑,骑马跟在后面。
走不多远,到了一处有金兵把守高坡,那人说了几句之后,才放高弘毅等人过去。
又行了百步,那金人将领停下来说道:“丞相大人吩咐过了,他要与宣抚使大人商议大事,你们先随意参观,等到午饭时再见你们。”
那人说完也不等高弘毅回话,便骑马走了。
远处,一声大喊传了过来,“出击!”
万名重骑兵如同钢铁洪流一般,身形一致,行云流水。
高弘毅抬头看去那高坡下的重装骑兵猛烈的来回冲击,这重装骑兵比之西北骑兵强的实在太多了,约莫五个西北骑兵也不是这一个重装骑兵的对手!
彭起在一旁忍不住的吞咽口水,“早就听说,金人的重骑兵勇猛无比,坚硬如铁,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将军,你看他们身上穿的那甲胄,都是上好的东西,刀枪不入啊!”
“马身上也有,真够下本的!”彭起惊呼。
“怪不得金兵可以横扫天下而无还手之力,就这些骑兵在战场上就跟一块又一块带刺的铁板一样,你如何能够战胜的了啊!”
高弘毅点点头,“这话在理!”
雷渊在一旁有些不屑,“将军,咱们的骑兵也差不到哪去吧,我看这些人太过笨重了,只要不与他们正面对抗,而是侧面出击,他们有什么办法!”
彭起讥讽的笑道,“你没有上过战场,当然不懂。在战场上,鼓声一响,万马奔腾,你骑兵可以跑,你的步兵怎么办。这重骑兵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追着杀人,而是冲撞阵型。你的阵型一散,离败也就不远了。”
“说的也是,阵型散了,家也就没了。辛亏咱们是一伙的,要不然还真要想办法应对才是!”雷渊庆幸道。
彭起笑着说道,“将军,等咱们回去,咱们也照搬着弄他一队重骑兵,也不错啊!”
高弘毅平静的说道,“别人的优势,咱们可以借鉴,但不可生搬硬套,还是先提升自身战力再说吧!重骑兵是强,可是步兵差劲也不会胜!”
彭起点点头,“将军说的在理!”
三人看着那金人大营,品评着指点着,各有收获。
到了中午用饭的时候,朴揆把高弘毅叫了过去。
朴揆在一处军帐里面坐着,就他一个人。等高弘毅到了之后,他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说话,拉着高弘毅便向外走去。
两个人走过军营,到了一处洼地,面前则是一条大河以及不少操练的军士。
两人走到一处亭子,各自坐下,自有随从上茶伺候。
朴揆让闲杂人等都先离开,然后说道:“弘毅,你是西北的大将军,我则也是带兵出身。咱们都是军人,自也不说什么废话,我就有话直说了。”
高弘毅笑道:“大人请明言。”
朴揆问道:“你既然是宁边总使,那你可知道徒大人说服的那些投靠咱们大金的宋国主官是何人?”
高弘毅微微一愣,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倒还真是出人意料。
不过,朴揆耐人寻味的看着他,高弘毅也不能一言不发。
高弘毅反问道:“大人说的可不是小事,可否告诉卑职大人为何要关心此事?是皇上想知道,还是大人想知道呢?”
朴揆也愣了,他做丞相以来,向来都是问什么,别人答什么,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反问自己。
朴揆有些不高兴,说道:“老夫自有道理,你只管说便是。”
高弘毅想了想,说道:“宁边之事,是徒大人一手策划的,卑职只是一个边境将军,还是宋人。大人觉得徒大人会把如此机密的事事先告诉我?”
朴揆说道:“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
高弘毅点点头。
朴揆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说道:“以我对徒善义的了解,你不知道也属正常,倒是老夫有些心急了。”
高弘毅沉默不言。
朴揆继续说道:“弘毅啊,我之所以如此直接的跟你说,是拿你当自己人看待。且不说老夫向来欣赏宋人的才干与聪敏,单就是仁义,那就是没的说的。再者说来,你与小女私交不错,老夫自然而然也很是欢喜。
当然,是徒善义让你来开封的,你听他的话,忠心与他,这一点没错,我自也不会为难你,强迫让你说什么。
可是,有一点我想让你明白。你或许也知道我不是很赞同宁边之事,可你知道老夫为什么不赞同?”
高弘毅想了想,摇头道:“卑职不知!”
“不知?”朴揆笑了,“是不好说吧!无妨,那老夫就告诉你。老夫之所以不赞成宁边之事,乃是因为现在宋国上上下下尚武之风严重。而且自韩侂胄做了宋国的平章政事以后,宋国每年应该进贡的金银也停了下来。
从这两件事来看,宋国现在颇有要与咱们大金对抗的态势,形势很是危急啊!如果在这个时候,徒善义再让宋国的主官投靠咱们,那岂不是会让宋国同仇敌忾,下定决心与咱们战斗!
弘毅,这几十年来,咱们大金休养生息,平安和气,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比之有战争之时好的太多太多。如果这个时候再发战争,不是百姓之所想,更不是皇上之所愿。
这也正是老夫为什么极力反对宁边之事的原因所在,你明白?”
这些事情,高弘毅虽然已经知道,可是从朴揆嘴里说出来,却是不同的感觉。高弘毅听他说过之后,看他作风,很是佩服,朴揆虽然是行伍出身,但是格局要比徒善义大多了。
高弘毅虽然也想说点什么。可是,碍于身份,高弘毅只能继续沉默。
朴揆淡然一笑,似乎也颇为理解。
朴揆指着河面上的军船说道,“弘毅啊,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个地方?”
高弘毅想也不想,“卑职不知!”
“哈哈,你倒是回答的干脆!”朴揆乐得笑出声来。
朴揆说道:“咱们大金在陆地上是天下无敌,可是在水上却是差的远。皇上听从我的建议,打造了这水上之师,从此以后,咱们大金无论是陆地还是水上便都是王者。
我今天带你过来一是问你一些事情,这其二便是让你看看这水上王者!”
高弘毅看着那水上的大船,听着朴揆的话,心里突然一惊。
“朴揆刚才并没有说金国对于宋国的尚武之风和不交赋税之事,如何应对。如今,这么说的话,难道是准备攻打?”
高弘毅看向朴揆,发现他真是与其女儿朴梦一样,让人不好琢磨啊!
“有其父必有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