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蒻尘最难熬的一天，叶灵川一整天都坐在她旁边让她浑身不对劲，上课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中午程西西带叶灵川参观校园她要跟着，晚上放学后她又不识相地跟着他们去了一家昂贵的法国餐厅，路上程西西向她使了好几个乞求的眼色希望她离开，她却装作没看见，像个故意捣乱的电灯泡。

还好程西西从来不是小心眼的人，她意识到毕竟叶灵川是大明星啊，就算是苏寒也不会想错过跟他吃饭的机会的吧，自己居然想把最好的朋友赶走真的太过分了。于是她的思路完全跳跃到了另一条线上，吃着东西开心地提议道：“机会难得，我们把陆明森也叫来吧。”

如果那家伙看见她正在和叶灵川其乐融融地吃饭，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想想就觉得激动人心。

萧蒻尘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不想把更多人牵扯进来，便劝她打消这个念头：“篮球队不是出去比赛了么，估计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吧。”

“那又怎么样，”程西西笑道，“那小子如果知道你没走，就算去了国外也会屁颠屁颠地飞回来。快打电话啊，我手机没电了。”

“陆明森是谁？”叶灵川轻轻放下叉子。

萧蒻尘还没来得及制止，程西西就已经嘴快地说了出来：“我们最好的朋友，对苏寒可谓是死心塌地哦。”

“哦？”叶灵川眼中带着笑意望向萧蒻尘，“原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啊。”萧蒻尘坦然地回应他的目光，重逢以来第一次对他报以微笑。他们是两个不应该再相见的人，更不应该像这样坐在这里吃饭，无论说什么样的谎言，她也要切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程西西睁大眼睛看着她。

不愧是最棒的拆台高手，还好萧蒻尘知道她这一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回答：“昨天在游乐场才确定的，所以我想要为他留下来。”

“原来是这样，”程西西开心地直点头，“太好了！虽然跟了那家伙有点委屈你，但这样你就会留在蓝市了吧，我们以后也能永远在一起了。等你成了《如画》的老板娘，我们家的生意也要托你多照顾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叶灵川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用尽了所有的定力才能让自己的脚步保持平稳。再听下去他的肺就要爆炸了！他不是在嫉妒，而是不敢相信那个毁了他人生的人能够在他面前如此开心地谈论着自己的未来！

他在洗手间站了整整半个小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他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恨她，就算是在她抛弃他的时候，就算是得知她想要杀死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恨过她！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萧蒻尘的脸清晰地出现在镜子中，她疲惫地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叶灵川慢慢攥紧了拳头，这个他曾经深爱着的人，一直想念着的人，想到恨之入骨的人，在与他重新相遇的时候，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一丝惊喜，也没有一丝惭愧，仿佛他在她生命中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被风吹走的灰尘，完全无足轻重，让他更加觉得曾经痛苦的自己像小丑般可笑。

既然如此他也可以不再顾忌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不用觉得愧疚了！

他淡然地转身面对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晚餐不合你胃口么。”

“别再演戏了！”萧蒻尘不想再陪他演下去，“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学校，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叶灵川耸耸肩膀：“西西不是解释过了么，我需要更好地理解剧本，所以才拜托校长收留我旁听。还是你觉得，我这种人不配进入大学教室学习。”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灵川虽然微笑着，目光中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别这样好么，”萧蒻尘皱起眉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你恨我，为什么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到底是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淡去了，“装作什么都不记得，连名字都改掉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没有假装，”萧蒻尘认真地看着他，“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也不想再想起来，我已经改变了，就像你也改变了一样。”

“你现在的生活？”叶灵川咬牙切齿地说，他一步步走近她，狠狠一拳砸在她身旁的墙壁上，“你有没有想过，这本来是我应该拥有的生活，是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它！”

“那么，我还给你，”萧蒻尘咬紧了嘴唇，“我明天就去办理退学手续，我把我现在所有的生活都还给你……”

“还？”叶灵川冷笑起来，“你大概误会了，我根本不稀罕你施舍给我的东西，我失去的东西要亲自抢回来，就像你曾经从我手里抢走一样，你最重视的东西，你最珍爱的东西，我统统都要夺走，统统都要毁掉！”

萧蒻尘全身的血变得冰凉，她怔怔地望着他：“你要报复我，是么？”

“怎么会，”他轻轻抚上她没有血色的面庞。“放心吧，不会白白从你这里抢走东西的，我会把我经历的所有痛苦都送给你做补偿。”

他的笑容在灯光下那么美艳动人，如同燃烧着的冰冷火焰，而在萧蒻尘眼中，却只感到恐惧。

恐惧，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望着叶灵川的脸，会有这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