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青色的三昧真火,在潋光剑的剑刃上燃烧,潋光剑剑身上,那五千多道折痕所倒映出来的濯濯清辉当中,都是被这纯青色的火焰所填满。
这一瞬之间,潋光剑如同是化作了青色的美玉一般,那无匹的锋芒,一瞬之间,就穿透了那浩瀚无比的七情六欲,以及那森严无比的锁链法度,切进了这县城隍的身躯之上,在其肩头,留下了一道难以弥合的伤口。
笼罩于这县城隍周身的七情六欲,以及锁链,是这黾池县中的法阵的显化之一,对这县城隍,即是束缚,也是保护,在束缚这县城隍,令其无法挣脱的同时,也保护着这县城隍,不会再堕落的过程当中,被外力所打断,按照十二元辰的构想,这遍布于整个黾池县当中的法阵,所显化出来的法度锁链,绝对不是寻常的神境大修所能够破坏的,便是合道半仙亲至,这法度锁链,也能够在这合道半仙的攻击之下,支撑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足够十二元辰背后的合道半仙,同样是赶过来镇压局势了。
毕竟,这法度锁链的欠身,是笼盖了整个渑池县,笼盖了整个帝国的法度,是帝国法度,是帝国当中,每一个百姓对法度的遵从所显化出来的象征。
只是,十二元辰当中,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背后的合道半仙,都忽略了一点,无论是这法度锁链,还是那七情六欲,都是源自于人心的力量,而这人心的力量,固然玄奇,但却天生就被那以精气神为染料的三昧真火所克制。
而忽略这一点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十二元辰的思虑不够缜密,而是因为,在提及真火灵火之类的时候,修行者本能的,就会避开三昧真火这个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修行者所求的,是长生,而三昧真火本身,以精气神为燃料的同时,燃烧的,同样是修行者的长生之路与大道前程,若是精气神过于衰竭的话,任你先前如何的惊才绝艳,英姿勃发,但在这三昧真火燃烧之后,却也都只能是形容枯槁,如同凡人一般,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故而,十二元辰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这近乎是万无一失的手段,会在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了用处——谁能想到,会由修行者凝聚真火的时候,会放着天地之间那么多的灵火不管,而以精气神来凝练三昧真火这种火焰?
作为修行者的十二元辰,想不到,而十二元辰的组织内部,那些可能想到这一点的凡人,因为不曾涉及修行,故而,他们也同样是忽略了这一点。
于是,无意之间,十二元辰在这黾池县中的谋划,就在太攀的面前,展现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十二元辰的谋划的根本,便是这位县城隍,若是这位县城隍中途陨落,那十二元辰的谋划,自然便是不攻自破!
在寻常时候,笼罩于这县城隍周遭的七情六欲和法度锁链,自然是能够保护着这县城隍,安安稳稳的,成就合道,以人间绝顶的姿态,拉开天地当中,这一场或许会是众神沦亡的序幕。
但现在……
太攀手中的潋光剑,燃烧着纯青色的火焰,将这县城隍周身的那七情六欲以及那法度的锁链,一片一片的切开,而这位论及实力,堪称是神境当中的佼佼者的县城隍,因为主体意识被封镇,新的意识又尚未诞生的缘故,却只能是任由太攀手中的潋光剑,燃烧着青色的火焰,在他的身躯上,拉出一条一条的,难以弥合的伤口来。
当又一剑从这位县城隍的胸口掠过,将这位县城隍的胸膛破开,露出其中跳动的心脏的时候,整个黾池县中,冷漠,悠远,浩荡的气机,覆压而下,落到太攀的身上,似乎是要在太攀的元神上,铭刻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一般。
而隐隐的,于这天地都格格不入的感觉,也是从太攀的四下弥漫开来,太攀周身的天地元气,也似乎是要在这一刻,彻底的脱出太攀的掌控。
这是,天之厌弃,来自于整个天地对修行者的厌弃。
神祇,是天地的宠儿,是天地的运行平衡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本身,就代表着天地的一部分,哪怕是那些邪神们,也不例外。
是以,一旦有修行者诛杀了神祇,那这天地,自然就会在这修行者的身上,留下厌弃的印记来,这印记,不可磨灭,不可隐藏,有这印记的修行者,便是这天地当中,所有神祇的敌人,同样的,这印记,一旦加于身,那这位修行者,便能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诸事不宜,诸事不顺!
过桥,桥会断,练气,气会散。
对敌之际,更是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踏空,周身的真元,无法提起,甚至,在洞府当中闭关修行之际,都有可能碰到山峦震动,火山爆发等等,将整个洞府,都填没在泥石岩浆当中。
——这才是,这天地当中,神祇们高高在上,哪怕是再弱的神祇,在面对修行者的时候,也都可以挺直脊背,平静以待,这天地间的神祇,能够以和修行者相差极其悬殊的数量,在这天地当中,以正统自居,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对待修行者们,不讲丝毫情面的,最根本的原因。
因为,诛杀神祇,就几乎是等同于,自断道途!
正是如此,钦天监的职责之一,才是辅助神祇们,清楚天地当中的邪神,在面对那些邪神的时候,修行者们,只能是作为辅助的存在,真正的击杀那些邪神,送那些邪神们归亡的,只能是那些神祇本身。
是以,当这沉甸甸的,连天地元气都要脱出控制的感觉,在太攀的心头衍生出来的时候,太攀握在潋光剑上的右手,也是忍不住的一颤,原本那要笔直的,将这县城隍的心脏彻底一分为二,终结这位县城隍的性命的剑光,在这一刻,陡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