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乡的架构,和这汉帝国当中,所有的乡野一致,最外,是蔓延开的田亩,中间,则是一圈防御野兽所用的篱墙,墙后,便是这云泽乡中的人家所居住的地方,而在最里处,便是这云泽乡的宗祠所在,云泽乡中的里正,宗长等的住宅,都是围绕着宗祠而起。
阡陌小路,在这云泽乡中纵横,小路的两侧,家家户户门扉相对。
许是担心冲撞了这乡中的修行者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战乱之所距离这里不远的缘故,这云泽乡中的气氛,略显沉闷,乡中的孩子们,也是被自家的父母,看得严严实实。
不过,在小心谨慎的同时,各家的父母,又时常有意无意的,带着自家的孩子,从一个又一个的修行者面前经过,以期是有那位修行者,能够将自己孩子,收归门下,让自家孩儿,有一个前途。
在宗祠的左对门处,有一株百年的老槐树,老槐树旁,被平整出来,摆开了数十间小小的草芦。
乡中的修行者们,在闲暇的时候,便是聚集于此处,以至于,这老槐之下,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修行者的交易之所,而草芦当中的七位神境大修,便是成为了保护这交易市场与维护这交易的平衡与安全的保护者。
“见过道友!”
“道友何来?”当太攀靠近的时候,那草芦当中,七个神境大修,都是迎了出来,和太攀相互见礼。
“几位道友有礼,云行舟见过。”太攀也是朝着这七个神境大修,做了个揖,然后便在这七位神境大修的邀请之下,一起进了一个草芦当中。
“原来是云道友。”自报了家门之后,那七人看向太攀的目光当中,也是多了几分热切。
太攀的名号,如今在这司隶之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说太攀本身所经历的那一场魇镇诅咒之祸,光是太攀与昆仑第一道子徐求道交好这一件事,就足以是令这司隶之地的修行者们,对太攀高看三分了。
那是昆仑道啊,天下九大宗派之一,甚至隐隐之间,有九大宗派之首模样的昆仑道——而徐求道,更是九大宗派这一代的弟子当中,率先成就神境之人,另一个成就神境的九大宗派弟子向怜,也是唯徐求道马首是瞻。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昆仑道的另一位道子,林灵羽也成就了元神,但在徐求道的压制之下,依旧是很难翻身。
在这个争端已起的大世,徐求道只要不中途陨落,那其未来,几乎是注定要接掌昆仑道的道主之位——而太攀,作为第一位和徐求道交谊甚好,且隐隐受到昆仑承认的散修,在散修们当中的地位,自然也是隐隐之间,高出一头来。
有太多的人,想要结识徐求道这位未来的昆仑道主而苦无门路,而太攀的存在,足以是成为这交情的敲门砖。
——这七个神境大修,还不清楚,昆仑山中,另一个成就元神的弟子林灵羽,早已是悄然之间,为徐求道所制,否则的话,这几个神境大修,对太攀的态度,还要更热切一些。
几个呼吸的交流之后,太攀对这七个神境大修,也是有了初步的认知,七人从太攀的左手处开始,排到右手处,分别是司隶河东郡的薛洋,别号踏浪道人,司隶河东郡的蓝邱仙,别号求仙山人,幽州渔阳郡的公孙量,别号枯朽真人,以及幽州辽西郡的公孙含,并州上党郡的丁隐,并州雁门郡的张熙,并州太原郡的阎合。
七人有意相交,又加上太攀也没什么架子,更没有那些天资卓绝者独有的骄矜,是以,草芦当中,八位神境大修,气氛很是热烈。
而在交流当中,那七位神境大修,也都是隐隐之间漏了自己的一二底细——七个人都已经是纳得真阳,成就了阳神之辈,在神境之路上,算是领先太攀一小步。
虽然如此,但太攀自忖,自己的实力,较之于这七人而言,也是丝毫不落下风,至于说若是生死杀伐,这七人当中,任何一人,若是单独对上了太攀,太攀都能在三两个呼吸之间,取走那人的性命。
“散修修行不易,几位道友能够成就阳神,着实是令人羡慕。”看那几人脸上有意无意的得色,太攀也是顺口恭维了一句——散修们,无论是修行所用的功决,还是修行的环境等等,法财侣地,四大要素,没有一个,能够和宗派弟子相媲美的。
对于宗派弟子而言,有着完成的传承,哪怕他们的天资心性,再如何的差,但只要原因下苦功夫,经得起岁月的消磨,哪怕是熬,熬个七八十年,也总归是能够成就元神的,但散修们不一样。
绝大多数的散修,修行的功决,都是零散残篇,不成体系,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练气圆满,便堪称优秀,而能够成就元神,更是可以称得上一句得天独厚。
至于这当中,成就了元神之后能够更进一步,由阴化阳,甚至化虚,更是少之又少。
是以,也难怪这七个有意逢迎的神境大修,在交谈之际,会‘不经意’的点出自己的修为来。
“说起来,帝都繁华,乃是帝国中心,其内无论是环境,还是机缘,都要比这黄河之畔,高出不止一筹。”
“云道友成就元神不久,更应该在帝都潜修,以期更进一步才是。”
“又怎的会放下安生日子不过,来到这乱战之地?”
“须知,这乱战之地,各位其主,见面动辄便是下死手,不留情面。”
“道友来此间,着实是有些冒进了。”一番交谈之后,七位神境大修当中,公孙含,便是试探性的,问了太攀一句。
“长安暗流,过于汹涌。”
“我这般的散修,如无根漂萍,毫无根基,若不趁早离开,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又一位好友也曾与我说过,这天地当中,乱世将至,当早作打算。”听着这人的试探,太攀的心中,也是一乐,他还正愁,没有人将话题给引到这方向上来。
“乱世将至?”
“道友这言语,怕是有些过重了吧。”
“帝国正大治之期。”
“虽七王举兵,但如今,也只是隔河相望,兵灾不起。”
“待入冬之后,七王乱军,也必然退去。”
“届时,帝国之中,局势自然稳定,乱世之说,谈何而起?”听着太攀的‘危言耸听’,公孙含的旁边,公孙量,丁隐,张熙,阎合四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慎重的神色。
一旦帝国乱起,那匈奴,便是寇边南下,而匈奴寇边,幽并边塞,便是首当其中,作为出身边郡的神境大修,这几人,自然也都是和边郡的世家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他们对这局势的关注,也难免会要紧一些。
“大军退去?”
“怕是不易。”太攀摇了摇头。
“几位道友既以成就元神,自然也当知晓。”
“帝国的局势,于修行界之间的格局,彼此之间,相互成就,相互影响,帝国乱世,就意味着修行界格局的洗牌,每一次改朝换代,执掌修行者的宗派,都会轮换一次。”
“同样的,修行界格局的变化,同样也能影响到帝国的局势。”
“帝国虽看似平稳,但修行界中,风潮以起,随时都会化作滔天大浪,席卷整个帝国……”太攀缓缓出声,虽言语沉重无比,但脸上,却是隐隐的露出一些年轻修行者所特有的卖弄之意。
看着太攀脸上的神色,那七位修行者的心中,也都是一沉。
他们自然不会以为,太攀这是胡编乱造一些东西出来,想要博人眼球,但修行界当中格局的变化,甚至是会波及整个帝国局势的变化,那几乎就等于是在直说,修行界中,执掌修行者的九大宗派当中,会有倾天的变故。
这样的变故,当然不是那些散修们所能知晓的。
是以,七位神境大修,对于太攀这消息的来源,也都是有了自己的揣测——那必然是来自于徐求道。
“连这种秘而不宣的消息都能知晓,看来这位道友和昆仑那位道子的关系,比想象当中,还要来的紧密。”一时之间,七位神境大修的内心当中,都是这般的想法。
“诶,天师府早早的就戴在了这黄河之畔,其猎杀妖灵之举,想必也都依仗过几位道友之力。”
“怎么,这个消息,天师府的道友们,难道不曾告诉几位道友吗?”看着那几位神境大修强做镇定的神色,太攀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惊诧无比的神色来。
“完了完了,徐道兄千叮万嘱,这个消息,千万不能传了出去。”
“却不想……”太攀低下头,目光也是变得阴沉起来。
见此般情景,那七人,对于太攀的言语,更是深信不疑——当然,太攀的这话,本也就不假,只是其消息来源,并非是源自于徐求道而言。
“天师府总归是九大宗派之一,眼高于顶。”
“我等散修,又时常求法于天师府。”
“以至于,如今我辈散修,见了天师府弟子,便是天然的矮上一头。”
“这般的消息,他们不告诉我们,才是常理。”
“云道友也放心,这消息,出的你口,入得我耳,若是我公孙量,将今日以我所言之事,传扬开去,管叫我公孙量,死于乱阵当中,连尸骸,都不得收敛。”看着太攀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阴沉,七个道人当中,公孙量,当即便是指天而誓道,其余的六人,也都是一一如此。
凡人当中,有老人惹不得,小孩惹不得,女人惹不得之类的说法,而在修行界当中,也有类似的说法,那边是,初出茅庐之徒,年少成名之辈,天资横绝之人最惹不得!
这些年少成名之辈,少年轻狂,将颜面看的比天还高,偏生又不知好歹,不知进退,无论是谁,只要损了他的颜面,便往往是翻脸成仇,生死相向——而很显然,如今的太攀,在这几人看来,初出茅庐,年少成名,天资卓绝,可谓是三者尽占,若是为此事惹得他不快,只怕这草芦当中,八位神境大修,便是顷刻之间,拔剑相向。
这却不是这七位神境大修所愿意见到的是,更何况,今日这草芦当中,本九十他们占了天大的便宜,这乱世将至的消息,被他们提前知晓,那他们自然便能够在这乱世到来之前,早做准备,而不是如其他的无知之人一般,被那乱世的洪流淹没,成为乱世当中,无数的无名尸骸当中的其一。
想清了这一层之后,那公孙量,便毫不犹豫的指天而誓,其余六人,也是有样学样,在这之后,这草芦当中,本是有些凝滞的气氛,才是又变得和善了起来。
“天师府弟子,在这乱战之地诛杀妖灵。”
“与交战双方而言,说得好听一点,是两不相帮,说的难听一点,则事两边都得罪。”
“也不知,天师府在这黄河之畔的主事之人,是哪一位,行事会如此的不顾后果!”太攀脸上的阴沉,稍稍的敛去,然后勉强顺着公孙量的言语,转移了话题。
“天师府如此行事,自然是有他们的资本。”公孙量苦笑了一声,言语之间,也是有了对天师府的几分怨气。
乱世将至,这是何等重大的消息,对于他们这般的散修而言,乱世,即是送他们上青天的神风,但同样,也是吞噬他们性命恶鬼,而到底是神风,还是恶鬼,最大的一个区别,就在于,能够早些知晓这消息,能够早做准备。
是以,将这消息隐瞒
“天师府如此行事,自然是有他们的资本。”公孙量苦笑了一声,言语之间,也是有了对天师府的几分怨气。
乱世将至,这是何等重大的消息,对于他们这般的散修而言,乱世,即是送他们上青天的神风,但同样,也是吞噬他们性命恶鬼,而到底是神风,还是恶鬼,最大的一个区别,就在于,能够早些知晓这消息,能够早做准备。
是以,将这消息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