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空低垂,十五的月亮照亮了长安的各个街道,清幽深邃,巡夜的武侯腰挎横刀在街头巷尾穿行,往日的嚣张换成了讨好,没办法,谁让今晚回府的不是国公就是王爷,一个个拽的就像二五八万似得,稍稍一句话不对就可能一顿骂,甚至是一顿打。
看来还是只有楚王才会体恤他们的难处啊这是巡夜武侯们的心声,看看人家楚王,遇到咱们从来不摆架子不说,还念着咱们的功劳赏两个小钱,不知比其他勋贵和善多少。
李宽可不知道因为找到武侯排查打赏两个小钱会被巡夜武侯感激,他现在正和杜伏威商议着杜煜博去台湾之事。
“大哥、大嫂,近两日你们便给煜博收拾行礼吧,该交代的也交代交代,小弟打算三日后返回台湾。”
“不在多留两日?”单云英问道。
“不了,若非长乐和杜构大婚,小弟也不会从台湾返回长安,台湾那边有太多事等着小弟处理。”
李宽并非虚言,虽说台湾的发展渐渐走上了正轨,但是经济的把控离不开他,军队的扩建和迁移也要他拿决定,小事不用他,大事却必须要他下决定,离开了两个多月李宽都能想象到堆积的政事有多少,头疼不已。
想到台湾的情况,李宽神游天外。
对于李宽突然间发愣的状态,其他人都了解,肯定又是想到至关重要的事,而且不想通就不会回神,所以众人离去之时就吩咐过,侍女、仆从不能打扰,留下李宽一人在大厅之中。
等他回神之时,只有他一人在大厅坐着,在大厅的仆从侍女异常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响动打扰了他,对着仆从和侍女和善的笑了笑,李宽才从大厅离开。
翌日一早,李宽整理好装束,让苏媚儿和众人回桃源村,而他带着怀恩匆匆赶往了孙府。
孙伏伽很够意思,昨日在杜构的喜宴上给了李宽请柬,说他没忘记李宽那日在朝堂上让他请客的事,所以请李宽过府一叙。
其实,对于孙伏伽的请柬,李宽挺疑惑的,当初他被李世民升爵位之后孙伏伽便曾到桃源村庆贺,两人几乎把最近几年的情况聊得差不多,到现在根本没什么可聊的,孙伏伽完全没有必要特意送上请柬,特意请他到孙府做客。
不过,李宽的疑惑在酒席上被孙伏伽解开了,因为孙伏伽知道李宽要在台湾自立一事,所以特意请李宽过府商议带些孙府的家眷去台湾。
原本以为孙伏伽是从李世民口中或是从房玄龄等人口中知晓这件事,结果问了才知道是孙伏伽自己猜到的。
因为朱宸去年没能高中科举,便拿着李宽的举荐信找到了孙伏伽,自然而然的进了大理寺,在孙伏伽手中当差,而朱宸也是一个实在人,孙伏伽问什么就答什么,孙伏伽就是从朱宸的回答之中猜到了李宽的打算。
听到孙伏伽的解释,李宽有些感叹,长安城里的老家伙们真没一个简单人物,然后瞪了朱宸一眼,倒没责骂,毕竟他的打算李世民都已经知晓了,孙伏伽知道也就知道吧
答应了孙伏伽的请求,李宽没久留,毕竟孙伏伽请他来做客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被孙伏伽和朱宸一起送到了大门前,李宽才想起自己好像一直没见到和朱宸回来寻亲的薛行,也就问了一嘴。
得知薛行回长安之后去了河东寻亲,李宽点点头,留下一句若是有寻亲难处便找小泗儿帮忙,返回了桃源村。
府上的仆从侍各有各的欢乐,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李宽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原本李府的杂事就不多,又有从楚王府带来的侍女和仆从加入,显得李府的杂事越发少了,再加上回来之时就是轻装简行,离去之时也用不着收拾,对于这些人闲着无事可做李宽也知道,所以并没多说什么。
穿过聚在一起斗地主的仆从,路过在庭院中绣花的侍女,进入大厅却见福伯一脸为难之色。
李宽看向福伯,问道:“怎么了?”
“殿下您回来了,陛下吩咐老奴一同去闽州”
对于福伯,李宽是尊敬的,从他出宫起就一直照顾他,这些年又一直在长安将楚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劳苦功高,见到福伯一脸为难之色,李宽当即打断说:“福伯要是不愿去就留在长安,祖父那里由本王劝说便是。”
“王爷,您误会了,并非老奴不愿意,只是老奴在想离去之后由谁来打理王府。”
“原来就担心这个啊”李宽恍然大悟,叹道:“福伯,您啊,想的太多了,既然从楚王府搬了出来,本王就没打算再回去,也就不存在打理王府一说,侍女和仆从愿意走的就跟着一起去闽州、台湾,若是不愿意的自行回家便是,咱们府上的侍女和仆从本来也不是什么卖身为奴之人。”
“难道王爷不打算挑选一个管事吗?”
“没必要,舅父一家就在桃源村,若是有必要让他自行挑选便是。”
一想到张允一家会留在桃源村,福伯没了担忧,给李宽行了礼便开始着手统计愿意离去的侍女和仆从。
当府上的仆从和侍女收拾行装之时,李宽才知道竟然没有愿意留在这人人羡慕的桃源村,李宽很尴尬,自己舅舅好歹也在桃源村住着,把所有人都带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张允这些年的积蓄也不少,更何况他也会留些钱财给张允一家,而且从这些时日接触来看,这个舅舅现在挺安于现状的,没有使用下人的习惯。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到李宽等人离去的日子,送行的人不算多,至少比起当初第一次离去之时少了很多人。
杜煜博面带笑容的听着老爹老妈的念叨,丝毫没有一点即将远去的离愁别绪;孙伏伽的家眷来了,但是孙伏伽本人却没来,估计是早有交代,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李纲老先生在子孙面前说着话,交代着去台湾之后事宜。
别人家都是长辈给后辈交代,而李宽这边却正好相反,他在给张允交代离去后的事宜。
“舅父,我之前已经拜托了李师父,请他教导表弟,不过李师父到底年纪大了,教导不了多久,所以李师父一旦去世,表弟和表妹便去弘文馆进学,到时候你找连福便是,他会给您办,若是觉得桃源村住着不习惯,也可以自行去长安找小泗儿,让他买间大一点院子。”
张允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桃源村很好了,当年没能尽孝,如今住的近一点好啊”
“那就好,至于以后表弟表妹去弘文馆进学后的住处”
没说完,张允便打断道:“这些不用担心,去了台湾之后保重身子,舅父帮不了你的忙,哪能还让你为了这些小事操心。”
李宽点点头,没在和张允多说,转头看向了小胖子等人:“以后舅父一家你们多照应照应,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找麻烦,若是以后二哥听到什么风声,那可别怪二哥不给你们脸面。”
说道阿猫阿狗的时候,李宽还特意看了一样正在李渊面前装孝顺的李承乾,小胖子等人心领神会:“二哥放心,有咱们在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轻易欺负。”
带着小胖子他们走到了李渊身边,李承乾仔细打量了李宽一番,像似早已忘记这些年的记恨一般,笑脸盈盈道:“孤在此祝楚王一路顺风。”
李宽双眼睁大,嘴巴微张,看了看李世民,然后恍然大悟,想来是李世民和李承乾说了些什么,才有如此变化,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朝李承乾点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长孙抱着兕子莞尔一笑,这样的场面是她乐意见到的,有这样胸襟的儿子才是她教导出来的儿子;可是,站在长孙身旁的李泰却神色莫名,李宽这一走让他开心不起来。
“二哥要走了吗?”小兕子在长孙怀里脆生生的问着李宽,满脸的依依不舍。
这个二哥对自己很好,自己吃了苦苦的药只有二哥才会拿出甜甜的糖果给自己,给自己做玩具,带着自己玩,和安平姐姐来了桃源村还会给自己变着花样的做吃食。
这些都是她在宫里从未享受过的。
“是啊,二哥要走了,兕子长大了就可以来闽州和台湾玩了,到时候二哥让臻儿和哲儿陪你玩,好不好。”
一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的哀怨,冲淡了离愁别绪,让众人忍不住大笑。
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李世民从怀里拿出了护龙令和族谱扔给了李宽,笑道:“族长之位是由父皇和各位皇叔决定的,是你小子的就是你小子的,好好收起来。”
有些弄不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准备再次交给李世民之时,李渊劝说了两句才让李宽收到了行礼之中。
“陛下,微臣这就带祖父他们走了您您老和皇后娘娘保重。”
李世民顿时脸色一变,有不舍也有自责,看了李宽老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真要走?”
李宽点点头,带着一家老小上了马车。
车辚辚,马萧萧,卷起阵阵沙尘,李世民站在空地上看着离去的车队久久不语。
“父皇回宫吧,楚王已经走远了。”
转身,看见了李承乾春光灿烂的笑脸,李世民不由的皱了皱眉,喃喃自语:“楚王吗?”
听到李世民的这句话,长孙看了一眼李承乾,也看了一眼李世民,说出了和李承乾同样的话,仅仅只是把“父皇”两个字变成了陛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世民再次看向了远去的车队,幽幽叹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