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雪白盘龙的长衫,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
等傅则阳凳上紫霄峰,他站在宫门前面,立于台阶之上,一副为我独尊的气势:“小师弟,一别经年,你竟然创下诺大的名头,这么多年不回武当山,为兄甚是想念啊。”
郝行健虽然排名最长,但道行反而于五人之中最差,驻颜功夫更是差强人意,如今外貌如同年过八百,饱经风霜之人,鬓边头发都已经花白。
他身材微胖,穿着青白相间的双鱼太极道袍,跟在李琴生身边,木然地看着下面。
方才傅则阳传音之后,他最先出动,剑光在空中犹豫了片刻,没有和心明两人去山门迎接,而是飞来跟李琴生汇合,商量对策。
傅则阳今日上山,主要真对的就是李琴生,郝行健没有残杀同门之过,也无背师叛教之行,如能悔改,傅则阳并不打算对他动手。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都是恩师的徒弟,跟峨眉派相比,武当派人丁稀少,杀一个就少一个。
其实以李琴生的道行,心明和灵灵子拿着太乙分光剑就能摆平,李琴生找的外援红莲宗被傅则阳镇着已经不敢动手,李琴生就像是一只做熟了的烧鸡,傅则阳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因此他的心态是相当轻松的,只把李琴生当成死人罢了。
进了紫霄宫,李琴生自在主人位上做了,让弟子奉茶,跟傅则阳寒暄:“师弟你这些年做下的大事可不少,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次都能震惊天下,师父若是还在人间,也要为之惊诧,不敢相信。”
傅则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了声:“好茶!”仰头何干,让小道士再给他续,“师兄你这茶真不错,我在海外三处洞府,都找不到这样好的茶。”
李琴生略带得意:“这是我在神农架找到,花费不少心力移植回来的,我给他起名为紫气东来,不但味道好,喝了还能凝神固魄,培元固精,营养元婴。我再加一味洞庭君山产的三妙奇花,香气更佳。”
傅则阳连喝了三碗,继续跟李琴生拉家常:“我从襄阳过来,师兄的天音门好生兴旺,到处都有天音门的弟子。”
郝行健忽然冷冷问道:“小师弟多年不归,今日突然回来,所为何事?”
傅则阳叹了口气:“我知道几位师兄讨厌我,没事我也不回来,只是最近听说你们这边闹得太不像话,张师兄和王师兄听说被你们联起手来给杀了?不止是他们俩,连他们的徒众妻儿,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杀光,半个不留。这实在不是玄门正宗所能为,我这次特地从北极过来,就是想看看,这武当山上到底是怎么了。”
李琴生忽然变了脸色,面陈似水:“我劝师弟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你在我们当中排行最小,师兄们如何作为,轮不到你来过问。”
傅则阳点头:“论理确实应该这样,不过恩师当年或许是料到武当山当有此一劫,特别赐了我斩龙剑、缚虎绦两件至宝,我虽然不是武当弟子,但一样是他亲传,教派别传,仗剑司法。我本以为我可能永远也用不到它们,现在除了残杀同门手足,又背师叛教的事情,我虽不愿,却也不得不回来管一管了。”
李琴生怒道:“你是天下闻名的天运老魔!早已经背师叛教!与我们武当派正邪不能两立,若非看在先师面上,早就启动真武荡魔大阵将你诛杀!”
“我已说过,我并非武当弟子,是恩师郊外别传,单独授予剑诀一套,丹诀二十四篇,因此算不上背师叛教四字。反倒是你,暗地里投靠了红莲魔宗,内鬼勾动外魔,要让武当山上开满红莲魔花,将恩师的道场反手献给红莲老魔,虽九死不足弥此罪孽!”
“你不要血口喷人!”李琴生大怒,“我何时投靠魔教了?”
傅则阳屈指弹出一朵魔焰:“天媱娘子,你过来说话!”
那魔焰在大殿中央旋转翻飞,忽而化成一朵红莲,天媱仙娘自莲花里现身:“李道友,此间诸位皆通术数,凡事一算可知,岂有阴私能藏长久的?既然坐下,便大方地承认便可,我也好接引你去希望花开见佛。”
李琴生气得站起来:“魔女,你休要栽赃陷害!傅则阳,你勾结这魔教中的妖女,回来诬陷师兄,所为的,不过是夺权而已。哼,你早已经堕入魔道,跟魔女回来想要席卷武当,夺了恩师的基业,其心可诛!”他伸手一招,偏厅架子上的一面古琴飞来他手里,“所有武当弟子听令,快快随我斩妖除魔,郝师兄助我发动荡魔仙阵!”
“住手!”心明开口断喝,她还是有点煞气的,殿内殿外李琴生共备下了五十多名弟子,听到号令都放出飞剑,准备布成龟蛇剑阵,被心明这声喝住,都停下来看向李琴生。
灵灵子和心明一伙人都没有动,傅则阳这边陆敏、凌绿华、陆蓉波、花绿绮也都放出飞剑,悬在身前,金眼狍都呲牙咧嘴,怪眼乱翻,作势欲扑。
李琴生满脸阴沉,质问心明:“此子已经入了魔道,现在更带着魔女上山,欲夺我武当基业,就算咱们过去有什么梁子,此刻也应该一致对外,保住祖师基业!”
郝行健也把飞剑放出来了,灵灵子都有些意动,他们当年对于张三丰把斩龙剑和缚虎绦给傅则阳就很不忿,后来听说傅则阳确实入了魔道,还跟九天魔女陈紫芹、铁鼓仙周萌两场大战,并杀死了佛门的两位高僧,怨怼更深,甚至不无埋怨,如果张三丰直接把这两样东西教给他,早就把武当山上这点事摆平了,何至于这么费劲!
心明右手拍在几上:“我相信恩师的判断,他既然选择了小师弟,并且赐予法宝,教他监司戒律,小师弟必然称职!恩师了悟达到,位证金仙,直上紫府,即作了布置,定然早知今日之事。况且,就算没有小师弟,李师兄,你这些年所作所为也该做个了结!残杀张王二位师兄,此事你如何狡辩?今日当着大家,你可有一点悔过之意?”
她这一番话,立即将灵灵子说动,把对傅则阳的怨怼之气转向李琴生:“不错,李琴生,事到如今,你难道连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吗?”
郝行健也倒退了两步,将仙剑收回握在手里,不再跟李琴生并列而立。
李琴生阴沉着脸,盯着傅则阳,狠狠地说:“我知道你如今是屠神灭佛的大魔头,还自创魔教,成了魔教教主,我也早算到你要来,提前做了准备。你们刚才喝的那茶里面,被我加了红花鬼母亲手祭炼过的鬼魇红花,我怕对付不了你,又从南疆洞玄仙婆那里求得金蚕蛊卵添在里面,如今都被你们喝下肚去,只要我施法,红花便能禁制你们魂魄,金蚕蛊也会被唤醒,吞喝你们的脑浆!”
陆敏几个大吃一惊,连灭尘子也急怒交加,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追随傅则阳,傅则阳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有吃就吃,有喝就喝,方才茶上来时,确实是仙凡难得一见的好茶,他便喝了一碗,如此便遭暗算,气得恨不能蹦起来把紫霄宫的盖子揭了。
心明和灵灵子那一边是不想碰碰李琴生的东西,多少也有点防备,两边早已经剑拔弩张,势如水火,连表面工作都不必做,从进来心明和灵灵子坐着,七个徒弟站在身后,皆面若冰霜,因此都没有喝到水。
心明听见是这个结果也吃了一惊,她还是太低估了李琴生的下限:“你竟然用如此卑鄙歹毒的手段对付师弟!”
李琴生狞笑:“你们都杀上门来了,难道还不许我还手么?秦铭心,你落发为尼,入了佛门,跟这入了魔教的小子一样,也是背师叛教,我今日正要代师行道,杀了你们清理门户!我知道你们两个跑去贵州黔灵山炼了九口太乙分光剑,准备拿来对付我。前不久,我已经得朋友相助,寻到古琴仙公明仪的‘清角’琴,并和弟子们练下天音琴阵,正可抵得那分光剑,师兄弟一场,我今天就要用此曲为你们送葬!”
这下连心明和灵灵子都着急起来,唯有那金眼狍,见李琴生那些弟子被心明喝住,不再上前,便又转回头,继续拱傅则阳的手,示意讨要茶喝。
“你也要喝这茶吗?好,我也给你倒一碗尝尝,味道确实不错!”他倒了一碗给金眼狍,金眼狍张口喝了,完事还要,傅则阳把整壶的水都倒进他嘴里。
凌绿华几个大叫:“师父!”
心明也急道:“师弟,茶里有毒啊!”
李琴生更是疑心傅则阳在不知不觉之间把茶里的毒给解了,急忙暗中施法,陆敏等喝过茶的纷纷目眩神驰,元神动荡,同时大脑剧痛,急忙取出仙丹服下几颗,由于并不对症,只稍稍缓解,连金眼狍也咻咻怪叫,打晃横着走路,不断要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