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二人来到一处密林,林中飘着雾气,四下寂静异常。
封无用四处看了看,对奈良说道:“我们在此歇息。”
奈良疑惑问道:“此处林密,恐有敌人埋伏,我们为什么不快走?”
他这话倒是真心相问。
封无用道:“我们离开此地也躲不过追踪之人,不如在此会一会他们。”
奈良一阵脸红,心中发虚。
正在这时忽听林中一人哈哈大笑走了出来,这人一身黑衣,两个眉毛又黑又粗连成一线。
奈良认得此人,他便是西山帮的三帮主,人称一眉一刀徐老三,只听这人阴阳怪气说道:“封镖头,你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封无用见他未用黑巾蒙面,便知此地埋伏了不少人,将包着铁剑的布扯了下来,看着带有细小裂纹的剑身,说道:“勿要多言,让其他人都出来吧。”
一眉一刀徐老三抖了抖刀头,“哼”了一声说道:“看你今日如何离开此地!”
说完呼哨一声,林中四面八方走出来二十多人,将封无用团团围住。
封无用将奈良往后一推,说道:“后面站好,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你。”
说完纵身而上,铁剑直指徐老三。
徐老三向后退了两步,朗声道:“此人杀我们兄弟,不必讲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
顿时四面八方刀剑棍棒齐齐向封无用打来。
封无用前后跳窜躲避各种兵刃,心知如今要想逃离此地只能是先杀了这带头的之人,然而这人甚是狡诈,一直躲在人群之后不上前露面。
封无用无法接近徐老三,又无法逃出重围,面对数十人怎能讨的好,片刻之后已是动作发滞脚步蹒跚。
毕竟他年纪已大,又是与二十多人生死相搏,难免力有不济,不多时已是手脚带伤满身鲜血。
奈良在旁看着心中不忍,倒是希望给他个痛快,一刀将他杀了也好过如此折磨。
又斗了半晌,封无用小腿中了一刀跌倒在地,黑衣人将他围在中心。
徐老三“嘿嘿”一笑,道:“封大侠,怎么样?可知道你三爷厉害了?”
封无用以剑撑地,吐了口血,说道:“老了,如若年轻二十岁你们未必便是我对手。”
徐老三笑道:“都是将死之人还说这话,真是有意思。封大侠别急,三爷这就送你走!”
说完抽出刀向封无用劈去。
眼见刀头将要砍在脖颈之上,忽听“当”的一声,大刀一偏砍在了旁边一人脚面上,这人“哎呦”一声抱着脚满地打滚。
徐老三看着地上的金珠暗器,大怒道:“何人掺和老子的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边说边四处扫视。
这时从林中缓步走出三人,当前一人白衣飘飘,手拿折扇,后跟一青衣女子手拿把青龙大刀,旁边是个身穿粗布衣服挽着袖子一脸痞气的男子。
此三人便是九命书生弯刀梁子书、怒颜溪大刀花关溪和点金手无财冯古,他们一路跟着西山帮正好及时赶到,冯古滴水化为金救了封无用一命。
徐老三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三人是谁,冷汗“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抹了抹脸,颤抖道:“你……你们别过来……你们过来我便杀了他!”
梁子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摇着折扇向封无用道:“见过封大侠,这些人杀你常安镖局人,你说该如何处置?”
封无用虽然没见过三人,但他身处江湖自然听过三人名声,且对三人多有敬佩,于是拱了拱手道:“久仰,大侠二字不敢当,这些人嗜血好杀,镖局中老幼也不放过,便让我镖局中死去的兄弟教教他们江湖规矩吧。”
他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要向死去的人学东西自然也活不成了。
梁子书向花关溪使了个眼色。
花关溪会意,拖着大刀向黑衣人缓步走来。
徐老三听说过这些人中最不该惹的便是这怒颜溪大刀花关溪,见她走来双腿已经发软。
徐老三把心一横,喝令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小娘们!”
众人地位低很多人没听说过花关溪这人,三帮主发话自然要冲在前头,何况这是杀个小姑娘,这时不表现一下更待何时。
众人挥着兵器争先恐后向花关溪扑去。
只见花关溪深吸一口气,双手横握大刀,大吼一声,刀头由下至上斜挑而出。
冲在最前面三人如何能想到她动作如此快?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连身子带脑袋已被劈成两半。
见此情景后面的人均是一愣,脚步一顿呆立场上。
花关溪向前跨了两步又是挥刀横扫,离她最近两人自腰间被斩为两半。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哪还敢跟她动手,扔下兵器急着四散而逃。
花关溪哪容得他们逃走,手握刀柄横劈竖砍,片刻间又将七八人砍倒在地,此时也仅剩五六人。
冯古手指微动,也不见他出招,“噗-噗”几声传来,剩下几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梁子书低头数了数,唯独不见徐老三,四周一看,早跑的老远。
他嘴角笑了笑,也不着急,慢慢拿出忘情弓,弯弓搭箭,“嗖”地一声一道气箭射出,将徐老三脑门射出个血窟窿。
徐老三向前跑了两步跌倒在地,瞪大眼睛死在血泊了之中。
封无用拱了拱手道:“谢过三位。”
梁子书三人回礼道:“封大侠客气了。”
奈良见昔日同伴惨死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动弹。
梁子书看了他一眼,向封无用问道:“这位是?”
封无用道:“他是我镖局中的兄弟,镖局散了便一直跟着我。”
梁子书向奈良一笑,道:“这位兄弟快扶封大侠起来,咱们去寻个地方为封大侠治伤。”
奈良两眼发直楞在原地好似没听见。
梁子书又说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手脚发颤扶起封无用。
封无用就势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若不想多事,便称是我镖局中人,莫要说谎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听闻此话奈良身子一震,暗想原来他早已识破我说的假话,心中一慌低头应了声。
他悄悄观察三人,心想他们看起来和和善善功夫竟然如此高强,还是不要动歪心思的好,否则定难活命,于是战战兢兢地扶着封无用缓缓前行。
五人又回到玉河城,寻了个郎中为封无用治伤,奈良和花关溪在旁照顾。
奈良见她当日在林中毫不费力的杀了十余人,心中忌惮也不敢跟她多说。
花关溪以为他不好多言便也不多说,反倒是跟封无用长谈起来。
封无用年纪与她父亲相当,谈起话来便如长辈一般,花关溪离家已久跟他说说话也不那么思家了。
这日花关溪见封无用总抱着他那把铁剑,好奇心上来问道:“封大哥,你这剑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看来也并无特异之处,你怎么如此爱惜,可是友人相赠?”
封无用抚摸着铁剑,说道:“这剑名叫慈悲剑,是我父辈传下来之物,你莫要看他平白无奇其实有莫大的威力,只是我不会用他罢了。”
说完将剑递于她。
花关溪接过细看,发现剑身布满细小裂痕,便问道:“这剑怎么有这么多裂痕?”
封无用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我一直担忧之事,相传这剑当年曾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利刃。当年他的主人心高气傲要与天下有名有脸的使剑之人比试一番,开始可以说无往不胜,直到遇到南海水家的碧水剑。”
花关溪问道:“可是五大家族南海碧枯湾的水家?”
封无用眼睛一亮,道:“丫头倒是见多识广,正是碧枯湾的水家。”
花关溪脸一红,笑道:“最近刚刚听说过。”
封无用问道:“从何人听说?知道碧枯湾的人可非寻常江湖人士。”
花关溪说道:“便是那鬼族的右护法韩先生,沈大哥的夫人中了五大家族的毒,韩先生跟他解释时候提起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中一阵担忧,望着窗外喃喃道:“也不知道沈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找到救璇姐姐的方法。”
封无用问道:“你说的沈大哥可是沈非,他现在在何处?”
花关溪便同他说了一下谢幽璇中毒之事。
封无用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待我伤好我便同你们去找沈非,那白帝必然是个厉害人物,多一人总多个照应。”
花关溪喜道:“那太好了。”
说着低头看了眼手中剑,道:“你还没说这剑怎么会有裂痕呢?”
封无用笑了笑,道:“当年慈悲剑同碧水剑比试,打算分出个高下。那碧水剑号称天下第一剑,锋利无比,两人相斗最终以慈悲剑惨败结束。当时这剑已是断作几截,我祖上心中不忍,以内力熔接断处,又经过多年熔炼方才将裂纹缩小。只是我最近每次用它,它都在嗡嗡作响,裂纹也有扩大趋势,我琢磨许久也不明白其中原因。”
说到此处他不禁叹了口气。
“也许这铁剑本身便不想融合这裂痕呢?”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奈良忽然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封无用先是一笑,然而他还没笑开便就愣住,两眼发直喃喃道:“也许它并不想融合这裂痕……”
花关溪说道:“剑当然要没有裂痕才能用了。”
奈良说道:“那碧水剑锋利无比,也许它觉得无论如何都硬拼不过,便想着以这断剑之态相斗。”
奈良顿了一顿,低头想了想,接着道:“至于断剑怎么用,我也不知道了。”
封无用心中震颤,自己和祖辈多年之功难道错了?
莫非真如奈良所说,这把铁剑并不想融合这裂痕?
他越想脸色愈发苍白,“哇”的一声吐了口血。
花关溪连忙为封无用擦拭血迹,将头抬高,下面又垫了个枕头,安慰道:“封大哥你不要想太多,先把伤养好,沈大哥还得要你帮忙呢。”
封无用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花关溪瞪了一眼奈良,怪他乱说话害得封无用伤情又复发。
奈良自知失言,拿起抹布擦地上的血迹。
花关溪又拿起封无用铁剑仔细端详,心中自问,这剑是否便如奈良所言是不愿意熔炼裂隙呢?
祁山脚下,沈非扶着一颗歪脖树,抬头仰望陡峭山壁崎岖山路。
此时的他满身尘土,鞋上也已破了几处,脸庞消瘦了几分。
望着高山他嘴角一笑,心想总算到了祁山,但愿顺利找到白帝,长吸一口气抬步向山上走去。
这祁山之上遍地石块不能耕种,每年倒是有些人上山采药材山珍,然而祁山山势陡峭稍不留神便会失足坠崖,死了几个人后上山的人便更少了。
沈非现在将神物之精掌握得更为纯熟,遇到挡路灌木,便化出把镰刀,随割随走。每走一段路就在树上留个记号,以便梁子书他们找来,也不至于迷路兜圈子。
沈非望着茫茫大山心中不禁犯愁,究竟要到何处找那白帝秦无涯?
韩先生只说他来此地与一人见面,也没说在何地相见,祁山也并非指一山而是一片山,找起来岂能容易。
没有办法沈非只能四处乱走寻找,累了便就地歇息,饿了便吃些干粮或许打些兔子山鸡烤了吃。
就这样他在山中找了半月仍是一无所获,这日他如往常一样穿过一片树林,爬上了一个山头,拨开挡在眼前的荆棘,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老旧木屋,一个老妇背对着他正在收拾院中杂草,这老妇头发花白身形却是瘦小。
沈非大喜过望,山中寻找这么久总算遇到人,干咳两声走上前去,唤道:“这位婆婆……”
这时老妇缓缓转过身来,沈非一看,这哪里是老妇人,分明是个十八九的姑娘,只是刚才背对于他,又是满头白发,便误以为是个老妇。
沈非见这姑娘面貌特异,不仅头发花白两个眼睛也非常人的黑色而是深红之色,忙改口道:“这位姑娘,在下路过此地口中干渴,不知可否赏口水喝?”
白发姑娘警惕地盯着沈非看了一阵,然后转头回屋,边走边道:“进屋饮杯茶罢。”
沈非拱手道:“谢过姑娘。”
心想这姑娘面貌特异,想来是避人闲话才独居此地。
进入屋中便是一小厅,厨灶桌椅均在厅中,左右各两门共四室,厨灶上均是灰尘,看来此地久未居住。
白发红眼姑娘指了指旁边椅子,沈非会意,道了谢便坐了上去。
不多时白发姑娘手提茶壶,为沈非斟茶。
沈非喝了两口,顿觉茶味清香,不禁赞道:“好茶。”
白发姑娘略微一笑,见茶已喝干,又为沈非续了一杯。
沈非一边看着她倒茶一边问道:“敢问姑娘,此地可有一人叫秦无涯?”
听闻此言白发姑娘手一抖,茶壶落在地上“咔嚓”一声碎了几瓣。
她眼神凌厉怒目看向沈非,口中哼了一声挥掌向他击来!
沈非没想到她忽然发难,回避已是不及,只能出掌相抗。
两掌相交荡起一阵白烟,沈非座下椅子“咔嚓”一声崩碎。
他后退两步低头一看,手臂上已是泛起一层寒霜。
这情况他最了解不过,白发女子定是身负神物或是有鬼族般的奇异功法。
他师姐便有一冰晶手链,发起功来奇寒无比,因为这个他自小吃了不少苦头。
沈非按以往经验急运内力至手臂化解手臂之寒。
然而白发姑娘却不等他,一掌不中另一掌已至他身前!
沈非方才中了一招,这次提早做了准备,出掌前便运内力于掌。
两掌一交,沈非又是后退两步,低头一看,手臂满是灼伤痕迹。
他心中不禁疑惑,心想此人究竟什么功法,竟然一掌冷一掌热?
不待他多想,白发姑娘又是一掌紧跟而来,沈非心中叫苦,不知如何招架,正欲化作鬼态抵挡,忽见四周厨灶上锅盆巨颤,一个平底铁盆飞了过来挡住白发姑娘一击。
白发姑娘收手站立瞪着眼睛盯着沈非。
这时门外传来沙哑人声,道:“他不是那人。”
沈非看向门口,自门外走进来一男子。这人三十余岁,身材干瘦弯着腰,面色苍白,眼眶黢黑,眼中带满血丝。
男子干咳一阵,道:“放他走吧,没到日子那人是不会来的。”
沈非心中合计一番,这姑娘听我打听秦无涯便对我动手,莫非是把我当成敌人。韩先生说秦无涯在此地与人相会可能便是与仇家相会。如果这样,那么这病男子便可能是白帝秦无涯。
想到这里沈非抱拳拱手道:“前辈可是白帝秦无涯?”
病男子看了看他,缓缓说道:“这里没有此人,只有我这病夫,你走吧。”
沈非见他神情平淡,眼含精光,定是功夫高强之人,虽说不是秦无涯但这荒郊野岭怎会有其他功夫高强之人?
沈非拜倒于地,祈求道:“在下沈非,内人身中五行圣水之毒,还望前辈赐予解毒之法。”说完便拜。
病男子也不看他,喃喃道:“五行圣水……五行圣水……”
说完冷笑两声,道:“你走吧,五行圣水无药可救。”
沈非心中一颤,急道:“可是前辈……”
不待他说完,病男子挥了挥手,重复道:“你走吧,五行圣水无药可救。”
说完便走进内室。
沈非不死心,唤道:“前辈……”
这时白发姑娘走了过来扶他起身,面带同情说道:“你还是走吧,他既然如此说便是如此,你还是赶快想其他办法吧。”
沈非看了看病男子所进内室叹了口气,出了门外。
他虽被赶出门外,但并不想就此放弃,找了些树枝干草就近搭了个窝棚,相邻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