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涯沉着脸说道:“金族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以你的功夫很难不露出马脚。”
沈非也知道金族必定藏龙卧虎,否则不会威名江湖这么久,但他也是没有办法,苦笑一声说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除非……”秦无涯说一半便就不说了。他本想说,除非他学会金族的功夫,如此在白熔山行事便不易露出马脚,但他又想让别人主动学别派功夫始终是有些难言。
沈非见他说一半便就止住,以为他已经觉得行不通也未继续追问。
他见秦无涯气色较差,于是说道:“陶谦谦一时半刻醒不来,我为大哥护法,大哥你睡一会吧?”
秦无涯明白他的意思,天下中人只有他能让自己熟睡,秦无涯虽疲劳但也不愿麻烦于人,刚想婉拒心思一转心中有了主意,说道:“那有劳沈兄弟了。”
沈非说道:“秦大哥客气了。”
秦无涯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闭上双眼。
水清澜在旁看着,见秦无涯可以休息一阵心中也是高兴。
沈非坐在秦无涯身边,双手放在心口处,按照当初的方法全神贯注感知他体内金源流动。
沈非凝视片刻眉头一皱,心中疑惑怎么这次金源流动这么古怪,查看了许久也没见到流个循环。
他担心秦无涯睡着后自己牵引走错了方向,强迫自己记住金源流动方向。
记了一刻钟方才隐约记个大概,这时金源流动已是变慢,看来秦无涯就快要入睡了。
沈非心中着急,试探着牵动金源,让其慢慢按照自己记得方向流动。有时刚引到一个方向,忽地金源一震,转到另一个方向,沈非心中舒了口气,心想看来秦大哥还有意识,在纠正自己错误。
又过了半刻钟,沈非已熟记金源走向,秦无涯也不在干涉他,沉沉睡去。
不一会儿沈非已是满天大汗。
水清澜在旁纳闷,上次他的功夫不如现在也没有如此耗力,怎么今日刚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
她不知道,此次金源流向与上次有着天壤之别,能够在短时间内记住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沈非努力坚持着,金源流动了一周又一周,他衣服已被汗水浸湿,汗水流到眼睛里他也不管不顾。
水清澜在旁不忍,拿去手帕为其擦汗,轻声说道:“要不叫醒秦大哥吧,你莫要累坏身子?”
沈非摇了摇头,咬牙坚持着。
过了一个时辰,秦无涯眼皮微动,慢慢醒了过来,金源也按他操控运行了起来,沈非一得放松,身子一歪倒向一旁。
秦无涯连忙扶住,将他扶到床上躺了下来,水清澜在旁担忧地看着。
秦无涯坐在刚才沈非坐的椅子上,声音嘶哑说道:“你不必谢我。”
沈非不知何意。
水清澜也是莫名其妙,本是沈非帮秦大哥睡个安稳觉,秦大哥为何让他不用谢自己,想了半晌想不明白。
秦无涯问道:“刚才金源流向你可记住了?”
沈非说道:“我牵动金源运行了数十圈,确实记住了。”
秦无涯点了点头,难得的笑了一下,说道:“这便是金族至上功法融金入体术,你按照这个方式牵动体内金源便可练成此功法。寻常人练成需要十年八载,但你身具神物之精,不出半年必会有所成就。”
沈非这才明白刚才秦无涯是在教自己功法,习惯性的便要称谢,但转念一想,刚才他已说不让自己谢他,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
秦无涯接着说道:“这是金族最高深的功法,会用的人没有几个,你学成之后便可隐藏你鬼族内功,以金族那些人的本事断然不会发现,如果万一要与他们一战还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沈非本来一直担心自己去金族后露出破绽,如今了却他一桩心事,心中感激说道:“秦大哥,我一定会想办法得到解药,救璇儿还有大哥你。”
秦无涯摇了摇头,说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听到有解药可以解身上之毒,确实内心激动。但我刚才睡前想了想,如果我身上之毒尽解,我功夫必会慢慢生疏,那时的我可能就帮不了兄弟你了。你找到解药后就去给你夫人送去吧,什么时候你平定了天下,我再吃那解药。”
沈非说道:“可是……”
秦无涯摆了摆手,说道:“我言已出,从不收回。”
沈非起身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
这时忽听另一室内的陶谦谦口中嘤咛一声。
水清澜说道:“她要醒了。”
秦无涯说道:“沈兄弟你现在带她走吧,改日你我再见。”
沈非知道此时不便多说,点了点头,去到旁室内背起陶谦谦出了门外。
“沈兄弟。”临走之时,秦无涯忽地叫住他。
沈非回头。
“凡事不可过于执着。”秦无涯道。
沈非知道他怕自己没得到解药想不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背着陶谦谦上了路。
水清澜站在秦无涯身旁看着沈非慢慢走远变成一个小黑点,向身旁秦无涯问道:“他会得到解药吗?”
秦无涯眼睛依旧看着远去的沈非,说道:“以他的本事应该能得到,但是命数天注定,能不能得到也是未定之事。”
说完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中。
二人走了半晌,陶谦谦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见自己在沈非背上正沿着小路慢慢走,一时不明白身处何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师弟,我们怎么在这?那妖女呢?”
沈非边走边道:“还不是多亏了师姐你,你假意向她求饶,让她掉以轻心,我趁机挣脱她的手,她恼羞成怒打晕了你。我也不管那么多背起你就跑了,后来看她也没追上来,也许是怕你没了顾及她敌不过吧。”
陶谦谦皱眉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但听他如此说心中还是得意的很,面带傲色说道:“师弟这你得学着点,与人对敌不是全靠武力,有时还要智慧,如果我与她硬拼是可以杀了她,但你就难免会死于她手。多亏我行走江湖这些年经验丰富,要是换做他人就难以救你了。”
沈非说道:“是,是,多亏了师姐,我被她制住都懵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住想不起来,还是师姐临危不乱。”
陶谦谦哂笑一声,说道:“你的路还长着呢,学着点。回到白熔山你可千万别跟师父说,我不喜什么事都告诉他,像是我炫耀一般。”
沈非摇了摇头,说道:“那哪行,不仅要跟师父说,还要让其他师兄弟知道,以后他们遇到类似情境也好知道如何做。”
陶谦谦“嘿嘿”笑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在理,那你便说吧。”
陶谦谦见走了半晌一点都不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沈非背上,顿时脸上一红说道:“我没事了,你快放我下来。”
沈非将她放了下来,心中叹了口气,心想又要慢慢走了。
陶谦谦整理下衣服,抬腿慢慢走着,说道:“那个妖女应该是大恶人的仆从,既然她在那大恶人也必定在,我们探到了消息,这就回白熔山复命好了。”
沈非说道:“好。”
两人便就向白熔山方向赶去。
沈非虽觉得陶谦谦虚荣好名自视甚高,但他知道,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她能关键时刻去而复返救自己,看来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单凭这点便可胜过许多人。
五大家族中的金族盘踞白熔山之上,自族长之下是四位他族供奉,这四位供奉不管族内琐事,单管五族协调之事。供奉之下便是三位长老,三位长老之下是三位门主,三位门主各司三院,总共便是九院,九院各院由数位金牌师主组成。
金族以身份牌体现等级,最低的是铜牌,然后是银牌,接着便是金牌。铜牌、银牌一般是普通弟子,达到金牌便可以收徒成为师主,金牌之上有金竹牌、金石牌、金玉牌,最高的是白金玉牌,只有族长一人。院主通常是金竹牌,门主是金石牌,长老、供奉是金玉牌。
而陶谦谦当然便是最末的铜牌了,他师父便是位金牌师主。
陶谦谦一路上为沈非介绍金族条例、族内规矩以及一些背地里的规矩。比如,外出回族必须要给某某带些吃食玩物,想要升牌便要给院主上个礼送些金银,何人可惹何人不能得罪,谁是哪个长老的小侄子,谁是哪个门主的外甥,等等。
陶谦谦一番深谙事故模样,沈非听的云里雾里,频频点头。
不知不觉两人走了六七日便来到了白熔山下。
沈非抬眼看这白熔山,只见山势连绵树木葱葱,一条大道直通山顶,山头之上是一排排白墙红瓦的屋殿,远远望不到头。由山上至山脚每隔一段便有个身穿白衣手持佩剑的弟子把守。
陶谦谦自豪说道:“这便是白熔山,怎么样,气派吧?”
沈非点了点头,说道:“久闻白熔山金族威名江湖,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陶谦谦昂首挺胸向前走,说道:“你跟紧了我,没有身份牌没有人能上得了山。”
沈非这才注意到她腰间带着一块刻着姓名的方形铜牌。问道:“有这铜牌是否白熔山各处均可去得?”
陶谦谦瞥了他一眼,说道:“哪能呢,这铜牌等级最低,只能去练功场、伙房、饭堂等地,其他地方均是去不得的,要不是我不愿太过高调,我早就换个金牌了。”
沈非心想,要是光明正大的找解药,看来还需要搞到个高点的身份牌。
走了半晌两人来到山门之前,沈非看了看,这山门足有两三丈宽,四五丈高,门顶放着一块铁牌匾,上面只书了个“金”字,这字写得刚劲有力好不气派。
看门的弟子见陶谦谦回来,开口说道:“呦,这不是谦谦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找不到地方。”
说完自顾自笑了两声。
陶谦谦面带不屑,说道:“如此小事还需要多少时日,你可知道我师父可在山上?”
看门弟子哂笑两声,满含嘲讽说道:“看不出来小师妹办事这么利索了。何师主他在山上,并未出去。”
他发现沈非在旁,上下打量一番,脸色一板,说道:“这人是谁,外来人可不能随意进,递拜帖了没?”
陶谦谦面容顿变,满脸堆笑说道:“师~兄~,他是我领来的难道还不行嘛。”
看门弟子将头别到一边,说道:“不行,赶快递拜帖,门主答应了才能进去,否则便是只苍蝇也不行。”
陶谦谦依旧堆笑,说道:“递拜帖少说也要四五天才能回信,而且还劳门主大驾,你看,要不你就通融通融。”
看门弟子斩钉截铁,说道:“不行,这是规矩,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陶谦谦眉头一皱,拳头紧握,怒道:“你说你……”
沈非见势头不对连忙将她拉到一边,说道:“陶姑娘别动气。”
然后从包裹中拿出二两金子,放到看门弟子手中,问道:“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
看门弟子哪见过如此多的钱财,顿时面露喜色,连连点头说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从西边出来的。这位师兄快请进,别站这,这风大,那个……谦谦,还不快领师兄进去歇息。”
沈非拉着陶谦谦便进了院中,走了一会陶谦谦怒气渐消,看着沈非说道:“没想到你跟我这些时日也学到不少东西。”
沈非说道:“那还不是师姐你指导的好,否则以我这愚笨之人哪会懂这些。”
陶谦谦点了点头,说道:“也是。”
接着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财?”
沈非掂了掂包裹,说道:“里面均是金锭,俗话说“穷家富路”,我兄弟富甲一方,知道我要出门学艺,特意给我备的盘缠。”
陶谦谦抚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有金子那便好办了。”
沈非明白她的意思,将包裹向她一递,说道:“这些金子你便拿去打点打点吧。”
陶谦谦伸手一拎没有拎动。
这一包裹金锭少说也有六七十斤,以她的功夫根本拎不动。
陶谦谦说道:“这个……,这些金锭太多了,你给我两锭便可。”
她心想这师弟不会功夫,力气倒是不小。
沈非也意识到她拿不动,于是从包裹中拿出两锭递给了她。
陶谦谦接过揣入怀中。
两人又走了一盏茶时间,来到一处小殿,陶谦谦说道:“你在此等着,我去知会我师父一声,让他给你个名分。”
沈非点了点头。
陶谦谦昂首挺胸进了殿中,拐了两拐来到一处房间外,朗声说道:“弟子陶谦谦回山复命!”
屋内人“咦”了一声,说道:“进来吧。”
陶谦谦推门而入,屋中布置简单,迎面是个书桌,里屋是一铺床榻。书桌之后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此人五六十岁,身材肥胖面容冷峻,正低头看着文书,见陶谦谦进来,开口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过了半个多月,寻常弟子都需要六七天,莫不是你找不到地方。”
陶谦谦一改傲色,低声说道:“师父,弟子找到了大恶人了,他还在那里,还有个白发红眼的姑娘。”
胖师父何师主心想,白帝秦无涯确实有个白发红眼的仆从,按此说来她应该真的找到了,本以为最好的情况她也会两三个月回来,没想到这么快。
何师主说道:“你办的很好,回去休息休息吧,三日内你不必再做功课。”
陶谦谦站立不动。
何师主见她如此,抬头看着她说道:“还有什么事?”
陶谦谦犹豫片刻,说道:“这个……,弟子路上遇到一人,这人父母均被大恶人所杀,一心想要为父母报仇,但他功夫低微,于是……于是他想拜在金族门下……师父你看,是不是……”
何师主又低头看起文书来,说道:“胡闹,金族哪是想来便来的,况且此时离八月十五还远,是不能收徒的。”
陶谦谦将沈非给的金锭放在书桌之上,说道:“师父你看看想想办法。”
何师主瞥了一眼金锭,说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如果现在收徒,平白无故多了个人,你师兄弟肯定会发觉,要是谁捅到院主那里,为师也吃不消。”
陶谦谦将金锭往前推了推,说道:“师父你神通广大,想想办法嘛。”
何师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办法,你死了这条心吧。”
陶谦谦沉默一会,眼睛一转说道:“如果他不加入金族,那弟子以后学功夫更不能用心了,难免会经常要劳烦师父亲自指导,年末武赛弟子恐怕一招都接不住,帮厨的时候也许还会将盐巴当作糖……”
何师主将文书一合,手扶额头摆了摆手,说道:“你别说了,我想想办法。”
他最为头疼这个小徒弟,不仅人笨,办事也毛躁,给他闯了不少祸事,年年武考还是全门最末,要不是门与门间的人不同时考评,她肯定是全族最末。
何师主想了半晌,忽地起身将桌上金锭往怀中一揣,向门外快步走去,边走边道:“伙房的万师兄也是金牌,他虽没有徒弟,但也可收徒,让那小子拜到他门下便可。万师兄平时便跟其他人少有来往,多了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金子我替你拿去找工院的人做个身牌,他叫什么?”
陶谦谦跟在身后,喜道:“多谢师父!他叫沈莫。”
何师主嘟囔道:“沈莫……什么破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