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
木然已坐在小舟之上喝着酒夹着菜,嘴角带着笑意望向无边湖面,感慨道:“好一番美景啊!”
冯古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也就是嘴上正经。
木然已收回目光,同冯古说道:“师兄,你待我太好了,要不你跟你师父说说,不如转到我父亲门下,如此我们整日相处岂不快活?”
冯古心想我这是有正事要靠着你,否则我愿意搭理你?
他虽如此想但不能如此说,喝了口酒说道:“那哪行的,你们中原一支不是一直都一脉单传的,我去了成什么事了。”
木然已眉头一低,喃喃道:“这倒也是,我爹是不会同意的。”
冯古提起酒壶为他们斟满酒,说道:“师弟,你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
木然已眼睛用力一睁,说道:“此话怎讲?”
冯古喝着酒缓缓说道:“你想啊,你此行前来是为了了结上辈的隔阂,既然隔阂已解,十薇族长肯定会留你在青燃谷,还会让你去信把你父亲请来。”
冯古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再说了,青燃谷全是女弟子,你这一去,十薇族长肯定会给你寻摸个婆娘,到那时你已成亲就更不能走了,搞不好还会将族长之位传给你。”
木然已蹭地站起来,搓着手面带狂喜问道:“当真?”
冯古说道:“十有八九吧,她们一群女子能成什么气候的,当然希望找个男的当家了。”
木然已嘿嘿笑了两声,可能觉得表现太过明显,又板了板脸,但也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
他一把拿起酒壶为二人斟满酒,说道:“小弟才疏学浅族长之位是不敢想了,但成亲之事嘛,也不是不可。”
他举杯说道:“能娶上青燃谷的师妹是小弟的福分。师兄,我在这先敬你一杯,要是此事能成师兄算是第一号媒人。”
说着拱了拱手,抬杯一饮而尽。
他心情本就不错,如今听得自己能够娶到青燃谷的师妹心中更是高兴,不知不觉便就多喝了几杯。
冯古见他两眼发直舌头打卷知道时候差不多了,眯着眼睛晃着身子,大着舌头说道:“今日酒怎么如此烈,喝了这些已是头脑发晕。”
木然已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师兄你今日怎么如此薄量,师弟……还想同……同你再干两坛。”
冯古一拍桌子,摇摇晃晃说道:“两坛怎么了,师兄我还能喝。”说着提起一坛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但喝了一半便就拿不稳酒坛,身子一歪载到一旁。
木然已哈哈笑了两声,卷着舌头说道:“师兄……你……喝多了。”
冯古说道:“胡说!我才没喝多,你看,我站着都不带晃的。”
说着便摇摇晃晃站在了船上。
木然已连忙摆手,说道:“师兄快坐下,要是栽倒湖中可就不好了。”
冯古不听他言,仍旧摇摇晃晃站着,忽地身形一歪向船侧倒去。
木然已一惊,习惯性的起身相扶。
他们二人对向而坐,冯古向一旁倒去,木然已起身挡在船侧想要扶他,但他起得急自己重心也是不稳。
冯古就等他相扶,见他站在自己前面,身子并未收力,反倒是用力向前撞去。
木然已本就重心不稳,又受他一撞,哎呦一声便就掉进湖中。
他掉进湖中顿时酒醒了大半,好在他水性颇好,踩着水划向船边,抓住船沿打算爬上去。
冯古在船上做惊慌状,连连说道:“师弟,快,我拉你上来,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冯古拽着他手腕一用力便将他提到了船上,另一只手顺势摘下了他腰间木牌。
木然已“呸呸”吐着脏水,冯古面带厉色说道:“师兄得说你两句,在船上怎能随便起身,我站了半晌才能站稳,你忽然起身实在是太过不该了。”
木然已见他此时确实站得稳稳当当,也觉得自己刚才多心了,说道:“是我莽撞了,我还以为你要掉下去了。”
冯古说道:“此事我就不跟木族女弟子说了,以免她们笑话你。”
木然已脸带喜色,说道:“谢过师兄……”
他还未说完便就面露惊慌,摸了摸腰间,说道:“我的腰牌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边说边不住地四下寻找。
冯古面带焦急说道:“一定是刚才掉进湖中了,这湖可深得很,船又在行动,你那腰牌还是沉木做的浮不起来,肯定是找不到了。”
木然已“唉!”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座上,也不顾自己浑身湿透,愁眉苦脸说道:“没有腰牌我可怎么去青燃谷。”
冯古也坐了下来,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有什么的,你要是没遇到师兄我,你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此时有我为你作证,有没有腰牌岂不是一样的。”
木然已眼睛一亮,说道:“对对,师兄可以为我证明!”
冯古又为他斟满酒,说道:“所以你不用急,来,喝些酒暖暖身子,等半年后我便带你去青燃谷。”
木然已本来已经端起酒杯正要喝下,听他说“半年后”酒差点没喷出来,睁大眼睛说道:“半……半年后?”
冯古点了点头,说道:“对,是半年后,怎么了?”
木然已一扶船沿就要站起,忽地想到刚才自己就是这么掉湖里的,又慢慢坐好,说道:“为何要等半年后?”
冯古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连这都不知道。
木然已见他如此心中有些发虚。
冯古说道:“你不知道吗?每年三月之后木族人是不接待来客的,因为此时属于万物生长之际,咱们木族是最重与万物合一的,每年三月到九月全族的人都要闭关修炼,连我都要回去。此时已经是二月末,你现在去青燃谷大家都忙着闭关,不会有人接待你的。”
木然已似懂非懂,说道:“这我还真没听说,看来青燃谷功法与我学的还是有些差别的。”
他皱着眉略显急躁,说道:“我在此等半年那可如何受得了。师兄,不如你想想办法,先让我去见见族长,认识认识几位师妹?”
冯古用力摇头,说道:“师兄也没有办法,这可是青燃谷的大事。”
他心想这个小娃子肯定是急着寻个婆娘,如果自己脱身去青燃谷让他自己在这待着,难免时间久了他按耐不住自己去青燃谷。那时自己冒着他的名,与他撞个正着可就不好办了。
想到此处,眼睛一转便有个主意,说道:“师弟别急,我明日发封书信给族长大人跟她说说。”
木然已脸上一悦,说道:“谢过师兄。”
两人又吃了几杯酒便就匆匆回了客栈,木然已沐浴换衣,冯古则独自来到城中街上。
冯古在城中转了转,来到一处三层小楼前。
这小楼装饰华丽,门前挂着粉红灯笼,一个浓妆艳抹的大胖女人站在门前挥着手帕向过往的男子打招呼,过往男子有的低头匆匆而去,有的斜眼向门中偷瞄。
冯古看了看招牌,上书“翠烟楼”三字,正是一家青楼。
他抬腿而入,门口招呼的大胖女人见他进了门内,“哎哎”两声跟了进来,拽住他衣服,脸带嫌弃说道:“你干嘛的?我们这不招长工,你去别家找去,别碍我们这姑娘的眼。”
冯古伸手入怀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大胖女人手中,说道:“劳烦妈妈为我搭个线。”
他虽然没来过青楼,但他在临江楼之时整日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听他们说各种事情见闻,难免有几个说些风流韵事的。
大胖女人是这家青楼的老鸨,一见金子脸色顿时满脸堆笑,面上的粉都被挤了下来,哈哈笑了两声,一拍冯古肩膀说道:“我懂的……”
她贴着冯古耳边说道:“背着家里娘子来的吧?”
冯古向一旁躲了躲。
老鸨一挥手帕,说道:“公子放心,来我这的不分娶不娶亲,来了就都是多情小生。”
她拉着冯古到一旁桌边坐下,为他斟上茶水,说道:“公子给的银两够包个姑娘一年的啦,我这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有卖身不卖艺的,有卖身又卖艺的,包你满意,你喜欢什么样的?”
冯古心想越容易得到的越容易失去兴趣,往往若即若离最能黏住人,于是问道:“有没有卖艺不卖身的?”
大胖女人面带难色,说道:“这还真没有,我们这姑娘都很放的开,这卖身嘛,是最基本的操守。”
冯古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要求有些过分,说道:“那你给我找个年纪小的,面容姣好,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大胖女人斜了他一眼,轻锤他一下,说道:“你们男的呀,都喜欢这样的。”
她随意一伸手,拽住一个路过的打杂伙计,问道:“小怯姑娘房中可有人?”
那伙计想了想,说道:“没人,昨晚折腾一宿,正歇着呢。”
大胖女人说道:“好,让她打扮打扮,备桌酒菜在房中等着。”
两人又聊了一会,胖女人觉得差不多了便将冯古引到了楼上小怯房间内。
她将他送入房内嘱咐小怯好生伺候便就出了门。
冯古进门便见一个十四五点姑娘安坐椅上,身穿粉色绸衣,衣领快开到了肚脐,嘴唇鲜红欲滴,两个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脸上满是脂粉之色。
冯古进门坐在椅上,旁边小怯挪了挪身子,伸手放到他大腿上,娇声说道:“公子怎么称呼呀,看你拘谨的很,可是要小怯帮你放松放松?”
说着就要向上摸去。
冯古如坐针毡,向旁边挪了挪,将她手拿了开来,说道:“你先停,在那坐好。”
小怯莞尔一笑,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嗲声说道:“想不到公子还喜欢这口,我在这不动啦,你想怎样便怎样。”
冯古将一个金锭拍在桌上,说道:“我对你没兴趣,你为我办件事可好?”
小怯看着金锭两眼发直,说道:“好。”
冯古说道:“你怎么不问我办什么事。”
小怯拿眼睛瞄了瞄桌上金锭,说道:“有它在,什么事我都答应。”
冯古一笑,说道:“那这就好办了,我有一个师弟,我想让他在城中安心待半年……”
还不待他说完,小怯扫了个媚眼,说道:“明白啦,我肯定让他安安心心在这待着,保证哪也不想去。”
冯古心道这小妮子倒是聪明的很,说道:“你明白就好,我过几日将他带来,他叫木然已,性格青涩。”
说着指了指小怯衣着,说道:“你这身打扮恐怕不行,非得把他吓跑不可。”
小怯嗯嗯两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保证迷得他服服帖帖的。”
冯古见她毫不在意,猜想她有真本事。
事已谈成起身开门,临走之时说道:“要是你办得好我再给你一锭金子。”
小怯狐媚一笑,说道:“公子这么大方,要不我先陪你一晚?”
冯古摆了摆手,快步出了门外。
过了两三日,冯古将木然已领到了翠烟楼门外。
木然已指着招牌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地方,可是酒楼?”
冯古说道:“不是酒楼是青楼。”
木然已“啊”了一声,向后退了两三步,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我父亲说了,男子绝不能来这种烟花柳巷之地。”
冯古一把揽住他肩膀,说道:“师弟,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江湖中人最重要的是行侠仗义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青楼里的姑娘……”
一炷香后。
冯古、木然已、小怯三人围着桌子坐于小怯房中。
冯古看了眼小怯,只见她一改往日妆容,身穿素绿薄衣将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紧身衣服还是能显现出她曼妙的身材。脸上并未带妆,头发只是简单的在脑后一束,此时正小心翼翼坐在椅上,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脸上带着红晕偶尔拿眼睛瞄一眼木然已。
在冯古看来这分明便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嘛,冯古心想大隐隐于市这句话真是对,青楼里的都有这种能人,真是行行出状元。
木然已腰背挺直端坐椅上,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也不说话,时不时偷看小怯一眼。
冯古端着酒杯夹着菜,看了看木然已,又看了看小怯,说道:“你们就这么坐着?”
木然已一阵尴尬,手抬起来又放下,不知道该放何处。
小怯脸一红,小心翼翼为木然已斟满酒,小声说道:“木公子请喝酒。”
说着将酒杯递与他。
木然已双手去接酒杯,杯子较小两人手指难免会碰到。
手指一碰,小怯急忙缩手,而木然已还未接稳,酒杯啪嗒掉在桌上,溅了木然已一身酒水。
小怯顿时慌张了起来,伸手拿出手帕急忙为他擦拭,口上连连说道:“实在抱歉,小怯笨的很,什么都办不好。”
木然已感受她温暖小手抚摸着自己,心中既紧张又是一阵酥麻。
小怯擦着擦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木然已见她流泪心中一酸,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不碍事的,反正这衣服也该洗换了,小怯姑娘不必在意。”
小怯直起身子,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委屈说道:“小怯从小什么都做不好,公子刚来就弄脏了衣服,我真是太笨了。”
木然已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说道:“不是不是,是我刚才没接住,不碍姑娘什么事,是我笨。”
小怯见他憨傻模样,噗嗤笑了出来,眼睛上还尤带泪痕。
木然已见她发笑,自己也嘿嘿笑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便就放松了下来。
小怯说道:“公子,你人真好。”
木然已挠了挠头,说道:“也没什么,我父亲对我管教甚严,无论练功夫还是做人都挺严格。”
小怯眼睛一亮,满怀崇拜说道:“公子原来是江湖中人?”
木然已点了点头,说道:“行走江湖有几年了。”
冯古在旁一撇嘴,心道你出门也就三两个月。
小怯满脸兴奋地向他靠了靠,说道:“我听说江湖上有许多有趣的事,是不是你们每天都会打打杀杀的?”
木然已嘿嘿一笑,说道:“也不会,只是偶尔遇到不平之事就会行侠仗义。”
小怯赞道:“公子真厉害。”
木然已面带傲色仰了仰头。
小怯说道:“公子闯荡江湖可有什么英勇之事,不妨跟小女子说说。”
木然已轻咳两声,说道:“英勇之事倒是有很多,想当年我独自在野外行走,忽地跳出三个大汉,手上均持着两人高的狼牙棒,面上凶狠的紧。”
小怯面带担忧说道:“他们是什么人呀。”
木然已面带神秘,小声说道:“他们张口便要向我借些银子花花,我一看他们模样便知道他们是拦路抢劫的,虽然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没害怕,我将剑放到地上,然后俯身捡地上落叶。”
小怯面带疑色,歪着脑袋问道:“捡落叶做什么?”
木然已说道:“你不懂,他们三个小喽啰根本不值得我用剑对付他们,我捡落叶便是为了使出我家传飞花暗器手功夫。这功夫可不得了,随便摘朵花拾个落叶便可当做暗器袭人,可是厉害的紧。”
小怯满脸崇拜,说道:“公子真厉害,最后怎么样了,你打倒他们了吗?”
木然已一仰头,说道:“那还用说,我嗖嗖几下便打得他们跪地求饶,你不知道他们三个大汉求饶的样子可是十分好笑。”
小怯掩嘴一笑,说道:“公子不仅面容英俊,还是个侠义心肠的人呢。”
说完这话面带红晕的低着头。
木然已听她夸奖也是面上微红。
两人一人说一人捧,说到兴奋之处小怯还轻轻拉拉他手臂,虽然不是什么亲密举动,但也让木然已心中酥软。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一个时辰,冯古一直自斟自饮饶有兴趣看着二人。
小怯见已经时候不早,偷偷向冯古使了个眼色。
冯古想了想才明白,原来她不想第一次见面聊得过久,这事循序渐进,进展太快反倒容易失了兴趣。
冯古起身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别耽误小怯姑娘休息。”
木然已“啊?”了两声,意犹未尽说道:“这就走了?”
冯古拉起他门外推去,说道:“小怯姑娘要休息了,我改日再带你来。”
木然已从门缝中向小怯挥了挥手,小怯报之以一笑。
冯古见木然已出了门外,回头向小怯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说道:“术业有专攻,果然不一般。”
小怯向他抛了个媚眼,妩媚一笑,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你要不要试试?”
冯古连连摇头,摆了摆手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