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动作尽量压制了作为长辈的克制,但言辞中还是忍不住得意:“虽然这本书不大起眼,我还是编了好些时日,既然你与我儿子拜了把子,我就是你长辈,理应给你见面你,谢融比你大一岁,可还看不明白,先给你瞅瞅。”
谢怡蕴在一旁听了,“嗤”地一声笑出了声,她爹谢大人但凡遇见一个可塑之才就抑制不住欣喜,又夹杂着自恋作祟,最喜赠小辈自己编的书,现在书都不知道送出去好多部了,不过这是现存的最完善的一部。
容玉听见谢怡蕴的笑声,楞了一下,原来在寻常人家,儿女可以对长辈这么放肆。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融宝贝儿似的把疏注往他袖笼里塞,不满地叨叨:“明明就是想把自己的书送出去,说什么我看不懂。”一边还不时地向谢怡蕴递眼色:“阿姐,该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
“去!”谢怡蕴怒骂一声,也是,谢大人送的那本小册子不够大气,遂让蕊珠儿去取那本她差民间大牛编的农务志,道,“本来想留给谢融启蒙的,只是我马上要嫁人了,没人教导他,你与他同窗,一起看吧。”
容玉拿过来,往里翻了一点,触目惊心,里面全是一些关于怎么增产、育肥、培种的知识,恐怕朝中大臣没有哪一个这么细致精通,而在谢家,这只不过是给小孩启蒙的,容玉受到了冲击,他实在看不透谢家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但却很感谢谢家,让随侍太监郑礼把拜礼拿出来。
赫然都是一些宫中的物品,纸笔书画、玛瑙猫睛石均为上品。
但谢家被吓了一下,也只觉得是婚礼前的一个小插曲。
真正令谢家吃惊的是,四月十五新婚当日,容玉竟带了皇上的手谕,要给谢家添妆,并请封了谢茂为太子太傅,做太子的老师,借此抬高谢家的门楣。而那太子,竟然是众人一致认为聪颖温厚,弱不禁风的容玉。
谢茂沉默了,然而沉默并不能毁灭他,突然一下,扑通一身朝容玉跪下,借用谢怡蕴此前最擅长的——演技,道:“殿下恕罪,臣有眼无珠,竟然大言不惭说做您的长辈,臣该死。”
若让夺嫡的一派知道他与东宫太子交往过密,只怕会把他当做眼珠子恨。
“老师您快起,是容玉莽撞,暗自求了父皇,您是容玉的尊长,自然也是容玉的长辈。”
在皇宫大院混过的人,哪有没有心思的。
宣德侯站的是六王爷一方,谢茂又做了太子的老师,现在她的女儿即将出嫁,这算什么事啊!
谢茂哭都哭不出声。
谢怡蕴吃惊了一下,看到全琮私下里拍了拍容玉的肩头,略微亲密,才略略放下心来,她不想这么一个好孩子在宫斗中随随便便就牺牲了,这样太残酷,会怀疑人生的意义。
然而大部分时候,那才是真实的人生。
全琮不知道是什么魔鬼,竟然能赢得容玉诚心诚意地一声“全二哥哥”,不知为何,见到这一幕,谢怡蕴竟然有些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