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高云淡,风朗气清,最适合放风筝,澜生陪着阿慈到集市上买纸鸢,很热闹。
只是,她的容貌太过惹眼,苍白皮肤,红艳的嘴唇,披了一件黑色红底的披风,哪怕走在阳光下,人群中,纵使她没了法力,也依然充满了从那腐骨里生出花朵的气息,诱人而凶险。
一个人,注意到了她。他在对面临街的客栈二楼喝茶,看到楼下的她,在一个卖纸鸢的摊子前,手里拿着一个大的蜈蚣风筝。
他向身后打了响指,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过来,恭敬的弯下腰。
略微低哑的声音响起“去查一下,她是谁。”
“是。”
她身后青衫的书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身望向楼上的人。他以茶代酒,隔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举起茶杯,遥遥相敬,冲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澜生看到他觉得一丝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人。“澜生,澜生?”
“嗯?”
“你怎么了?”
“噢,没事,选好了吗,喜欢哪个。”
阿慈最后还是挑了一个画着美人的风筝。
澜生付了钱,替她拿着风筝,笑了笑,一边走一边给她讲了一个小故事,“阿慈听过画皮吗?”
阿慈撇撇嘴,道“地狱出名的一种鬼,整天拿着一张皮画来画去,披在身上,就知道嘤嘤嘤的哭,在人间吸人的阳气修修补补,都画烂了就是不肯换一张,有一次莲洇来找我,身边跟着一只,被玉儿她们戏弄,把皮抢走了,赖在我那儿哭了好几个月。”
“那鬼倒也可怜,既烦她哭,何不将皮还给她?”
“我想还来着,可她哭的我心烦,我当时一生气,就给撕了。”
“…………那后来呢。”
“一不做二不休,见她哭得死去活来,我想顺手一把把她也掐死来着,但没下去手。”
“为何?”
“莲洇拦住我,他说,她画画儿画的极好,法力也强,是他的得力干将,除了爱哭些,没别的毛病。
玉儿她们向来喜花弄俏,是她们先抢了她的皮,也一同求情,我看那鬼哭的有着实可怜,就让她画了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每朵都画出一个人来。她画了几个月,最后我送了她一张皮,倒难为她,一边画还能一边哭。”
“阿慈要那许多的花草人像做什么?”
“园子里有无忧神树庇护,那些花草吸取散落灵气,早就成精了。我为了他们以后变成人形好看些,让它们照着那画儿上的人形长。这样,即使长歪了也丑不到哪儿去,不过那画皮鬼的原型确实挺难看的。”
澜生摇头失笑,道“那阿慈想知道人间所流传的故事吗?”
“是什么?”
“传说画皮生前是一大户人家美貌小妾,因常受正妻欺辱,遂而逃离。
遇见一书生,见之生情,奈何家中已有妻子,书生怜惜她命薄,将之暂带回家中,与妻子商量,欲为其寻一归宿。岂知二人情难自禁,私下相会在一起,自知这段情缘为世难容,相约一起共赴黄泉,到来世再续前缘。
谁知书生怕死,偷换了毒酒,苟且偷生,存活于世。被妻子发现,怒而将她的身体,丢到乱葬岗,被野狗分食。
画皮死后,变成孤魂野鬼,她一直等不到他,便回人间寻他,却看到那负心人好好的活着,与他妻子相亲相爱。她怒其背叛,将之杀死,却在杀死他后,在他们生前幽会的房间里看到她的画像,于是她剥了书生的皮,画上她自己的模样,自此,她与书生便永远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