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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三姑娘瞪大了一双眼睛,她一直不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每次她问起来,府中都只是简略的说一声她娘是病逝。每次她看到姐姐霸占着父亲的疼宠,她就想如果母亲在,她一定不会被忽略至此,却没有想到母亲是因为自己去世。
“这不怪你,是为父的错。”良祈闭了闭眼,“是为父一身医术,却不知你天生与旁人不同,给你用了药浴。才导致你母亲早逝,你母亲临终前,求着我要照顾好你,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看着你嫁人生子,可我却把你教导成这般模样……”
“爹爹……”
“我不让你学医,是因为你不但不能碰药材,甚至不能长时间待在药气太浓之处,我把你安排在独立一隅的院子,也是不想药气熏染到你,我不常常去看你,是因为我每每深夜归家,都是一身药味,待我沐浴之后,你已经歇下……”良祈的眼中划下两行清泪,“你母亲去世之时,你二姐才五岁,她从小护着你宠着你让着你,这些你是不是都已经忆不起?你二姐九岁之后便跟着我漫山遍野的跑,这世间再也没有我这般狠心的父亲,把娇嫩的女儿带着风吹日晒,你二姐跟着我在孤山上险些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在深山老林被毒物所咬,整张脸红肿的眼口鼻都看不见,这些时候你在闺中受着最好的先生教你琴棋书画,你爹爹这辈子罪对不住女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娘,一个就是你二姐……”
“爹爹……”三姑娘小脸苍白,她眼中有着深深的无法描述的恐惧。她泪水滚落,看着无力伸开的双手,上面红迹斑斑,明明火辣辣的痒,但是她却感觉不到,她的心一阵阵绞着疼痛。
“而你,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不是你娘,而是你二姐!”良祈痛心疾首的看着三姑娘,“她一辈子把你当做最疼的人,最信任的人,她把什么事情都告知你,你却毁了她的名声还不够,还要将她害死你才甘心?”
说着良祈就拔出了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寒芒划过,除了三姑娘被吓得连连后退,就连夜摇光都以为良祈要弑女,要动手阻止之际,温亭湛抓住她的手臂。
就见良祈将匕刃一转,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养不教,父之过。为父愧对你的母亲,唯有一死赴黄泉,向她请罪!”
“不要!”那一瞬间,三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了上去,双手握住匕刃,锋利的刀划过她柔嫩的双手,割出了深深的血痕,在刀尖就差一步刺入心口之际,被三姑娘硬生生的给拽住,她顾不上疼痛,泪水朦胧着双眼,带着哀求哭喊着:“爹爹,对不住,对不住,不是你的错,是女儿,是女儿一时鬼迷心窍,是我害死了二姐,该偿命的是我!”
良祈的手一松,他的身子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滑倒下去,跌落在地上,四十多岁的男子哭的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绝望仿佛被抛弃寻不到回家的方向。
冲口而出承认了罪行的三姑娘也一瞬间呆滞住了,旋即她再也没有哭出声,扑通一声跪在父亲的面前,眼泪止不住的奔涌下来,她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夜摇光感觉到前方悲伤绝望的气氛越重,却感觉到手中的熏香球的怨气一瞬间散尽,她松了对熏香球的束缚,良二姑娘从里面飘出来,对着夜摇光无声的行了一个大礼。
夜摇光指尖一弹,屋子里一下灯火全灭,窗户被吹开,月华照射下来,为屋子镀上一层轻纱的光,在这光中,泪眼朦胧的三姑娘就看到了二姑娘缓缓走来,她吓得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知道她的姐姐蹲在她的身边。
她看到姐姐苍白的脸,空洞冰冷的眼,却感觉不到她的恨与怨,即便姐姐的靠近冷得让她忍不住颤抖,但她心里却依然感觉到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很熟悉,她突然忆起,五岁那年她不慎跌入荷花塘,是只有八岁的姐姐想都不想随着她跳下去,一直在下面将她往水面上托。
“三妹,你及笄之时,姐姐就说过,无论往后做了什么,姐姐都不会责怪你。”鬼魅的声音原本就阴冷,但二姑娘的话却让人听出了呵护的柔和,“你会犯错,是姐姐没有教好你,父亲是男子,你长大了他则不便多对你管束,我却疏忽了你日益深重的心思,是姐姐的失职。”
“不是的,不是的……二姐……”三姑娘无力而又愧疚的摇着头,她想要如同往日一样扑入姐姐的怀里,却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才僵硬着身子转过身,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要走了,三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亲现在只有你,还有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人照料他长大成人。姐姐现在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替我好好孝顺爹爹,看着我们良家,以往是姐姐狭隘了,总想着你不能碰药材,总不愿让你知晓你与旁人不一样,但姐姐相信你这般聪明,便是不能碰药,也一定能够想出法子,将爹爹的衣钵传下去。”
“二丫头……”
二姑娘对着良祈笑了笑,那种虽然阴诡,但却能够看出释然的笑容。
“姐姐,你等等!”就在二姑娘准备离去之际,三姑娘突然抹了眼泪,喊住了她:“姐姐,三公子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二姑娘声音变得阴冷无比。
“我不知道三公子是怎么死的,但是你们回来没有多久,我亲耳听到商家二公子在酒楼里伶仃大醉,说是二姐害死了他弟弟,他们商家绝对不会罢休。”三姑娘低声道。
“他死了,他死了——”原本已经平和下来的二姑娘身上,顿时阴厉之气顿时狂飙而起,还不等夜摇光阻止,二姑娘便夺门而出,直奔商家。
“快追!”夜摇光一甩袖,将金子扔出去,才转手拉着温亭湛,一个纵身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