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当唐绍川接到夏乐的消息，已经是初一的下午三点。

回的消息也简单至极——新年快乐！

他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一点儿都不失望，像是早就知道这样子的答案一样。

或许唐绍川是清醒的，只是有时候他不想清醒罢了。

手机一开机就会收到小红无数条的短信，他现在终于有心情给回了一句，一句夏乐回给他一模一样的话——新年快乐！

夏乐是在回夏家的车上才想起今天收到唐绍川的短信，才匆匆回复了一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句简单的新年祝福，新年快乐！

刚刚进门，好像是刚刚才走了一批客人，地上都是散落的果皮垃圾，房间里也是烟酒气味很重。夏启正拿着扫把在扫地，左手拿着，没有一点儿违和感，可夏乐见着了心被针扎了一般，她夺过他的扫把：“你坐着，我来。”

夏启微微一笑，也不和姐姐争，喊了子楚一声“姐夫”，然后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拉开，冰凉的风一下子就让人清醒了许多。他的头发被吹得翘着，有点儿长遮住了淡棕色的眸子，掩藏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夏乐扫完地，夏启还立在窗户边，双臂都是自然的下垂。他依旧淡薄，身影瘦弱，又有说不出的一股苍白感阻挡着人的靠近。他就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圣物，只是嘴角的笑，可以温暖整个残冬。

正巧夏启晃动了一下头，将遮住眸色的碎发弄开了，正巧对上了姐姐怜惜的视线，他的笑不由的更暖了，连那份苍白的距离感一下子缩减了大半。

夏乐朝他笑了笑，立即垂下了视线，将扫成一堆的果皮纸屑倒进了门后边的垃圾桶里边。

“爸爸！”季安的脚步声伴着呼喊声，欢乐的从门口传来，还夹杂着婷婷关心的声音：“小心点，不要摔倒了！”

季安进来，背着婷婷的小书包，书包里鼓鼓的，装了一书包的零食，都是昨天晚上去别人家辞年串门得来的，当然还有婷婷姐姐送给他的一部分。

“我有好多好吃的，给你吃！”

子楚解下季安肩上的书包，还有些重量，挑了挑眉：“这么重，累不累？”

他摇摇头，很骄傲的说：“不累，季安可喜欢了！”

他又左右看了看，扬着头问子楚：“阿姨没有回来吗？阿姨可喜欢吃草莓味的糖果了，我现在有好多。”

夏乐在门后听见季安这么说，心尖儿都软了。她放下扫把悄悄的走到季安身后，和婷婷摆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慢慢蒙上季安的眼镜，压着嗓子问他：“猜猜我是谁？”

季安掰开她的手，笑着抱住她的腿，甜甜的喊了一声：“阿姨！”

说完，踮起脚尖要拿子楚手上的书包。

子楚递给他，他就放在地上，翻出一大把草莓味儿的水果糖双手捧着，放到夏乐的手心，杏眼真诚：“这是季安特意留给你的。”

她接过，笑着解开糖果的包裹，放了一个到嘴里，甜甜的化开，带着淡淡的草莓味儿。

“都坐，喝点茶。”

夏启已经泡了茶单手端回了客厅，放在桌子上，夏乐看向他时，他已是双臂自然的垂下，在宽大的衣袖里，什么也不清楚。他摸了摸季安的小脑袋，朝着子楚笑了笑：“姐夫，坐下喝点茶。”

说着又让婷婷去找夏伯峒和冯双芸回来，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刚刚送亲戚离开，送得远了一些。

子楚抱着季安坐下，品了一品夏启泡的茶，眉毛不由的上挑，垂眸又品了一口，夏启只是淡淡的笑着，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淡薄之下让人舒适。

冯双芸推着夏伯峒回来，就立马准备晚饭，夏乐到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很快就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盛饭的时候，夏乐剥掉了碗里大半的饭，只留下小小的一坨，吃菜也只夹那些清淡的素菜吃。夏伯峒劝她：“乐乐，吃点肉。”

“没事，最近吃肉吃腻了。”

夏启坐在她旁边，虚白的手骨节分明，拿着木制的筷子有说不出的古典美感。他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到夏乐碗里，语气里带着开玩笑，平缓的说不出的好听。

他说：“你吃吧，我背得起你。”

夏乐一愣，垂着眸不去看这个心思细腻的少年。

“姐，我妈的腊肉是你最爱吃的。”夏启又道，依旧平平缓缓的，他自己也夹了一块，笑了笑斯文的吃着。

夏乐未说话，默然的吃着夏启夹的菜。

她的确是怕他瘦弱的身子背不动她，她已经让他失去了一只手，不能让他再失去了信心。

“谁说你背不动我了，我最近真的吃腻了。”

她收住了感动的泪，与他目光对视。

他的眸子里，一片清明，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

——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办婚礼，子楚带着季安回了秋家，他勾着她的小拇指：“真的不跟我回去？”

“你们走吧。”夏乐笑了笑，在季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子楚放下车窗，似笑非笑带着宠溺又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意有所指。

夏乐往身后的大楼看了看，小声道：“会被人看见的。”

“没事。”子楚淡淡笑了，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炙热的吻落到她的唇上，他贴着她的唇：“不要节食，按时吃饭，不然太硌手了。”

夏乐不禁又被他戏谑红了脸，顾忌季安还坐在车后座，只是拿着眼神警示：“好了，你们早点儿回去。”

子楚一笑，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好。”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一个星期几乎每个晚上夏乐都失眠，每天晚上都要和子楚打电话。当地的习俗是新人结婚几天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这一个星期子楚也没有到夏家来，只能在晚上两人说说话，一解相思苦。

这次的婚礼，她比上次更加的紧张，这是有长辈的婚礼，有亲人操心陪伴的婚礼，有夏启送她出门的婚礼。

婚前一夜，她特意称了称，没想到居然有102斤，比她控制饮食前还重量5斤。不由的焦虑，心里慌乱不知所措。

而第二天一大早，化妆师就到了家里，她刚刚才睡着就又坐在了镜子前，穿好了子芋设计的婚纱，任由化妆师给她化新娘妆。

夏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淡薄的唇今日充满了血色，脸上也不是病态的白皙，化妆师先给夏启化了妆，让这个少年看起来更加了完美。

他亦是一身款款的西装，今日他不仅仅要背着她出门，更是要挽着她走上红毯，夏伯峒无法站起来，只好由夏启代劳。

看见夏启的笑，夏乐就安心多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镜子里的他。

化妆师弄好后，时间还早，冯双芸安排化妆师门吃早餐然后封了大大的红包。卧室里就剩下姐弟二人，两人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其实心里都砰砰直跳。

夏启突然上前，将她刚刚散落的一丝碎发盘好，薄凉的少年眼里都是温情，他道：“姐，祝你幸福。”

“我会的。”夏乐淡淡的笑着，新娘妆笑起来眼睛都是弯弯的，像是一粒豌豆，可爱极了。

少年心里还有一句——姐，你真美。这辈子你终于没有毁在我的手里……

门口突然热闹起来，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十里红妆。

子楚进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夏伯峒喊了一声：“爸！”

对冯双芸称了一声：“阿姨！”

他到卧室门口，就见他心尖上的宝儿，一身洁白的婚纱，款款坐在床上，朝着他笑。

子楚上前：“我来娶你了，你说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