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如往常一样，戴上面具和防辐射服前往下水道。

生活区的下水道四通八达，成千万条，它和街上的一切形成强烈对比，像是另一片世界，像他这样的清道夫，光是在南方生活区的数量，就足有十来万人。

由于工作分较高，一个月有2.4分之多，都超过寻常的猎异官补贴了，所以虽然辛苦，但也是一份香饽饽，一般人还抢不来这个工作。相应地，他也要处理许许多多工作，打扫，清堵只是基本。

更凶险的是那些进化后的蟑螂和老鼠，这个地下世界就是属于它们的，它们的触手、龋齿能够轻易破坏一般管道，常常引起下水道系统故障，因此，才需要数量庞大的清道夫。

老赵从竖梯下来后，另一个人就将一条棍子交到他手中，将工作交接给老赵后，那人提醒道：“靠墙那边有些异响，我去检查了几遍，不过没发现什么，给你提个醒，万一有个什么，记得拉警报。”

说完后，也不等老赵答应，疲倦地拖着身躯爬上竖梯，结束工作回家去，亦或者继续下一份工作。

老赵拿着这根隶属清道肆的金属棍，哼着小曲走向下水道深处，有防辐射服和这根棍子在手，他便不怕那些蟑螂和老鼠。

有些蟑螂身上带有辐射，往往不小心暴露了肌肤，砰上了它们，是绝对不可能撑到地面，再加上那些进化后的巨大老鼠，它们的利爪和牙齿已经可以媲美造功精美的军刀了，挨上一下，准得缺胳膊少腿。

还好，防辐射服的材料比较特殊，老赵曾经被五十多只蟑螂和老鼠包围，都能相安无事，再加上手上这根能够加热和放电的棍子，这些肮脏的进化动物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两个件物品给了老赵莫大的信心，让他感觉自己犹如那些酣然喂战的猎异官，根本没在怕的。

他先巡逻了一遍自己的区域，将半米长的老鼠赶走，把手臂大小的蟑螂灭杀，数量不多，仅仅几只而已，但接下来的八个小时，还会冒出更多。

真不知道这些畜生怎么能够这么顽强，下水道的安防级别已经媲美高墙了，却还是不能将它们赶尽杀绝，甚至还被它们当成繁衍后代的天堂。

老赵清理一遍，发现没有需要修补的管道，心情还不错，便朝先前那个工作人员提醒的区域走去，其实他并不觉得那里会有什么异常，不说防卫司设下各种防御手段，光是巨大的水压就足以撕裂一切。

除了神，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从那里钻出来，毕竟那个区域，就是清道夫都不会轻易靠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上级就警告过，还拿出了个别惨死的案例，让他们不要靠近墙边的禁区。

不过，为了保住工作，除开交接时刻，老赵是不能够停下来的。防辐射服上有监控他的设备，只要他停下超过十分钟，就会被判定为偷懒，继而减少0.2分。

作为一个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可不能让自己被扣分，因为他的妻子已经在五年前突然进化，被海平监带走了，仅补回了他30分，光是两个孩子上学就差不多花完了，还要交房租，让他一刻都喘不过气。

不过想到大孩子三年以后就要被征入猎异军团，到墙外去，自此与他别离，可能再也无法相见，他又愁又喜，毕竟成为一个猎异官，对家里也有点好处，尤其是他们这种穷人家庭。

哥哥的参军补助能给弟弟减少很多压力，再加上老赵自己存的钱，过个几年，弟弟也可以成家立业，到了孙子那一代，生活就会好多了。

老赵精打细算着，已经走到灰沉沉的墙边。头上是一条差不多四百米宽的水管，黄色、布满灰尘和蜘网，发着灰蒙蒙的雾气，老赵不敢靠太近，听说这些雾气会攻击人，已经有过很多清道夫被误杀了，被它杀掉可不会下发补贴，自找倒霉罢了。

沿着墙和头顶管道之间的区域再巡视一遍，并未听到有任何异响，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情况出现，老赵便哼着小曲打算去看看别的区域了。

但是走着走着，他忽然回头。

低下头，望下看。

下面不是他负责的区域，但同样是一条十分巨大的管道，在管道和墙壁之间，灰蒙蒙的汽雾中，有一张巨大蛛网若隐若现，凭着下水道世界黄橙橙的灯光，老赵好像隐约看见两个人影的躺在蛛网上。

老赵忍不住蹲下，仔细辨别，发现那确实是一身狼狈的两个年轻人，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躺在蛛网上昏迷不清。

要不要下去救他们？

老赵捉摸不定，看两人身上稀巴烂的制服，不像是清道夫，应该是被地狱蛛从地面上掳来的，这事常有，地狱蛛不会主动攻击人，也不像老鼠和蟑螂那样会破坏水管，它们性格不定，有的凶猛、有的乖张，听说夜晚会跑到街上，掳走喝醉的年轻人。

老赵也拿捏不准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万一下去以后，被判定擅自离岗，后果比偷懒严重多了，以前就有清道夫拿这棍子上街去打劫，造成恶劣影响。

还有，这蛛网的主人也不知道隐没在何处，地狱蛛可是这片地下世界最难缠的生物之一了，平常见到都要绕着走，何况下它们的窝里去。

还是，先联络救援？

想了想。

老赵还是把棍子收在身后，打开了手套和脚上的吸附装置，一点点地沿着管道和走道的墙壁往下爬去，他不是第一次爬墙，也不是第一次对抗地狱蛛，只不过现在却莫名紧张。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和这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他于心不忍，才甘愿冒险，又或者，有什么力量指引着他去救这两个随时可能葬身蛛腹的年轻人。

嘭！老赵落在管道上，管道发出闷响。

激活金属棍子，让它加热，四分之三的棍子通体烤红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往蛛网走去。

这蛛网有一根手指粗细，粘性比起军用胶水丝毫不差，加上用刀也切不断的韧度，天城的人甚至拿它造房子。

嗤地一声，瞬间烫断拦在前面的蛛网，老赵更靠近了些，看清楚了这两个浑身仿佛烫伤一样的伤口，不禁哑然，看见他们腹部还有起伏后，连忙烫断周围蛛网，准备救人。

这时，‘钪钪钪’的声音传来，脚下的管道传导着细微震动。

仿佛有数只钢铁铸的脚踏着管道而来，老赵忽地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