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坐在陈承象的会议室里。

这里很大，要什么有什么，四个人除开陈伯启外，都毫不客气地点了饭菜，特别是魏国强，分明自己也是居住天城的人，也同样是桌面投影的菜单，却比齐安城还惊讶，好像他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你看看啊！阿尔伯玛拉杂烩面，材料有沙漠鬼驼的肉，我的天呐，这是国外的，异者国才有的东西！你瞅瞅，还有这个，深渊灯龙，我天，五海之港的特产，太厉害了！太牛比了！”

“你能不能给我们长点脸？”齐安城嫌弃道。

“你！...行，没有见识的小子。”魏国强连忙点上好几个夏阳吃不到的菜。

十几位招待专员在门口面色紧张地等候着他们的吩咐，他们精神紧张，神情严肃，在陈承象手下做事，万事都要谨慎。

但没有人有离开的念头，哪怕压力再大，看见黑帝雅尔成长的同时，自己也在成长，这种成就感带来的自豪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至少，能进来黑帝雅尔，并且做到这个位置，足以让夏阳半数人羡慕。

吃饱喝足，约莫等待了五个多小时后。

就有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进来会议室，表情冷漠地让他们上到顶层，陈使长处理完这件事后，还要赶往西部，准备明天的会议。

四人沉默地走入电梯。

四周都是黑色的，低调，压抑，外面是阳光，晒进来的，也被削减了，不那么猛烈，毫无阳光该有的生气。

地面黑色，包围着他们的安静灯光一点儿也不刺眼，像是一条绳索。

电梯像是漂浮上去的，没有一点声音，很安静，安静地令人压抑。

过了五分钟。

终于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眼，又暖和。

初入冬，又在高处，正午炙热的阳光打在身上，刚刚好的舒适。

“使长大人在上面等您。”专员说的，弯腰让开了路，电梯四面墙往下降，露出一片开阔的平台，云层在很远的脚下，夏阳也在脚下，忙忙碌碌。

四人走出电梯代表着的这个圆圈。

看见了那个夏阳最顶端的男人，陈承象。

那是一道并不算是很高大的身影，也不帅气，微微发胖，肌肤红润，穿着绒毛正装，眉宇之间与陈伯启有些相似。

他看起来是个很平凡的普通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即使看见自己本不该回来的孩子，也没有任何意外和波动，好像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这里只有陈承象，和他们四个，别的什么也没有，就连飞往黑帝雅尔的连续不断的浩荡船队，也好像忽然消失了。

安静。

这个男人所到之处，只有安静，因为只有安静下来，才能好好地听他说话。

“你回来了。”

差不多走到面前时，陈承象那雕塑般的嘴唇才撬开了一句话。

陈伯启硬着头皮，依旧不敢看向自己的父亲，只得嗯一声算作答应。

“你不该回来的，你是我奉献给这个国家的孩子。”陈承象说。

“爸，我有一件事情求你，帮帮忙，就一次。”陈伯启有些低声下气。

陈承象看着他低着头不敢正视自己的孩子，冷冷道：“不可以，陈伯启，你是逃犯，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可以。”

“爸！”陈伯启几乎是奢求的语气，“求您...，从小到大，我都听您话，没有捣乱过，没有顶嘴过，什么都答应您。”

陈承象不再看自己的儿子，先是看了看齐安城，再看看孤岚胜，眼里自动忽略掉了魏国强这个人，但魏国强也不敢说。

大约是在最强新兵的影像里，见过齐安城和孤岚胜，让他对这两人有不错的印象：“你们两个，是他的朋友？”

“是的！伯父，陈伯启他一直表现良好，生存训练的时候，还立下过战功。”

孤岚胜也咿呀咿呀地为陈伯启说话。

陈承象嗯一声：“他应该这么做。”

“那...这件事，您知道是什么吗？”齐安城搓搓手，笑道，觉得陈父还是可以沟通的。

“我知道，”陈承象的脸立刻又冷下来，“你们想要我行使特权，给你们打掩护？然后去做什么事情。齐安城，我知道，你劫狱犯下重罪，我现在也可以立刻把你关起来，送到审判庭。”

陈承象作为首席使长之一，得知齐安城和陈伯启犯下的事情，远远比很多人都早知道，但他也在等军团的正式声明，毕竟这件事墙内只有少数人知道。

“我...，伯启是你儿子啊！”齐安城楞道。

“你还是不要自毁前程的好，齐安城，以我的目光来看，你将来走的不会比古岁、柯华敬屠这些人差，你是可造之材，”陈承象说明他对齐安城的赏识后，转向孤岚胜，“你也一样，虽然是守灯弟子，将来会继承无华方丈的衣钵，但追佛寺远不是你的终点。”

“爸...”两个朋友都受到父亲的认可，唯独他，自出生以来，还没有一次被自己的父亲认可过，做错了罚，作对了就是应该的。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爸爸，陈伯启，你应该知道，不要连累任何人，你自己犯下的错，不应当由其他替你受罪。想想伯豪，他已经很努力地在下城的工厂里做事了，你不会想拖累他吧。”陈承象平静地说道。

“爸...听我说完好吗？！”陈伯启的语气提高，试图给自己壮胆，“我们有个计划，不会拖累你们的！只是...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卑微。

“不。陈伯启，你犯下了错，这个错是无法动摇的，我们国家的法度就是这样，我们国家也是在这个条件下屹立至今的，不可能改变，你的计划？”陈承象终于是笑了，“你太天真了，即使我如此教育你，你也改变不了你那些幼稚的想法。你是异者，不是人类。”

魏国强听见异者两个字，立刻两腿发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齐安城听见后，立刻向前，揪住陈承象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与自己对视，愤怒道：“你给我向伯启道歉！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努力！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自私自利！你这种人，不配当父亲！”

陈伯启搭上他的手，让他放开自己父亲，自嘲道：“不用了，安哥。”

齐安城愕然：“什么不用？！”

陈伯启勉强一笑：“谢谢你。”

陈承象眼睛微微弯起，冷冷笑道：“陈伯启，你去死吧，就不会连累大家了。”

陈伯启好像意料到父亲会说出这句话般，早在齐安城不经意间，就脱出了几步距离。

父亲说完这句话后。

陈伯启迅速地，奔向平台的边缘，向着无边无际的金色云海，飞扑而下。

“伯启！”齐安城已经箭步上前，却依旧没有来得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