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昏时,终于看见了行侠谷。
它的身影似乎一条伏龙,连绵不断,十分广阔,两边连接着生活区的高墙,风雪交加,晚霞只照耀了它昂起的头颅,它立在这里很久了,有几万年,直到一百多年前,人类用高墙嵌住了它的身子,将它束缚在这。
虽然比不上英灵山高大,但它的气势一点儿也不输。
传闻,古时候曾经有仙人在此证道飞升,成为大神,又有传闻,有一年轻纨绔,误入此地,被困十年不能出,终有一日,骑龙出世,还陆地战乱绵绵的百国一个安宁。
直到现在,外有猎异军团,内有朝闻道,看守此地。
通过行侠谷,就是追佛寺的圣地界空山,相当于生活区内一道重要关隘,不过为什么饕餮会来这里,谁也搞不清,或许那个叫苦海的温柔僧人又回来了。
接待他们的是朝闻道守谷弟子,一个地位颇高的年轻人,年龄比齐安城大三四岁,他已经在这里修行了十二年,一个人,一盏灯,不用战匣。
“师父告诉过我,会全力配合你们调查的。”蒋逸晨说着,他并不是太多话,说是禁地,实际上是因为里面有一些难缠的进化生物,有猎异军团的人在那边看守着,能跑进靠墙这一边的其实很少。
三个人与蒋逸晨一问一答地聊天,得知他不用战匣,单凭身手就能与进化生物搏斗,惊讶不已,而他的战匣,也是来历不凡,战斗能力他老早忘记了(又或者不想暴露出来)。
行侠谷的夜雾很大,一盏盏灯笼亮起,无风飘动,齐安城好奇道:“老蒋,你不是说,就只有你一个人吗?这么多灯笼,看样子,最少有一百多人啊。”
蒋逸晨抬眼望去,夜雾下,树影祟动,黄色灯笼摇曳,他皱皱眉:“那不是我们的人,好像是附近的亡者提灯路过,前往冥界。”
三个人不由地一身疙瘩,亡灵?冥界?行侠谷通往的是哪里。
即使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雾下,蒋逸晨也能找到方向,他已在此独自修行十年,闭着眼睛都能走遍行侠谷,他在前边打着头阵:“阴兵借道,听说过不,这地儿阴气重,五行方位中属水,水能通灵,恰巧行侠谷又处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每当特定时候,能听见古代战死的士兵从地底深处爬出,不知疲倦地从这儿过去。”
“老蒋...晨哥,咱好好走路,别说了。”齐安城好像隐隐约约看见了挑着灯笼的人。
陈伯启也摩挲着两边胳膊取暖,总感觉背上冷冷的,有什么贴着他一样,不过,他们都不敢回头看看。
孤岚胜一如既往,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他也没有来过这片属于朝闻道的禁地,等他继承方丈之位时,还得徒手单身通过这里,前往圣山洗业受礼,所以并不害怕。
蒋逸晨忽然就停了下来,一只只灯笼不知为何居然从某种杂乱无序中排着队朝这边过来了,齐安城、陈伯启两人吓得缩在守谷弟子蒋逸晨身后。
“干...干干干什么这是?!”齐安城懦懦道,即使他见过了很多次鬼魂,但对这种诡谲的场景还是很感冒,毕竟处于一片未知,唯一的信息源,就是面前的守谷弟子。
“哈,你两害怕了?我可听说,你叫齐安城,是军团这届的最强新兵啊,”然后,一只灯笼走到他的面前,忽然掉在地上,齐安城的脚边,不动了。
蒋逸晨也弯下腰,脸上有点好奇地,似乎想去捡起它。
齐安城却阻止道:“不不不,不要碰它!这玩意...邪性!”
由于他的特殊体质,已经看到提着灯笼的主人了,那是披着一身残破盔甲的消瘦小兵,因为饥饿和受伤,脸上几无什么生气,眼神空洞,他单薄的背上是一把战刀。
他在向齐安城下跪,双膝跪地,灯笼放在一旁,张着嘴,却不知说着什么语言,齐安城听不清,也听不懂,反正,就感觉到一股邪乎,倒是体内的曲反一阵兴奋:“吃他吗的啊!~#@@!”
蒋逸晨哈哈一笑,不予理会齐安城的劝阻,提起灯笼来,只见那黄黄的灯笼布上出现两只豆大的眼睛,冒出一张小嘴,底部伸出两只小脚,由于被抓住了头顶小辫的提手,脸上生气,摇着身子试图用它两只小小脚丫踢一踢蒋逸晨。
“刚刚我是说笑的,都快2410年了,咱们不要这么迷信,它们其实就是进化生物,虽然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进化的,但是它们一般不会主动停下,见到我就跑。”
迷信?!你一个朝闻道的道人叫我不要迷信?而且,你没有见到,灯笼旁边跪着的古代兵魂吗?!齐安城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陈伯启听到他这么一说,压住了害怕,好奇道:“那它的肉好吃吗?”
蒋逸晨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搔搔头:“它就是普普通通一灯笼,没肉,就有双绿豆眼,一张方块嘴,两只树杈脚,里面,呐,你看,就一火芯儿。”
蒋逸晨张开不断挣扎生气的灯笼顶部,给陈伯启看看里面摇曳的火苗。
齐安城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槽想吐出来,你确定这玩意不是成精了吗?它哪儿有点进化生物的影子,分明就是引导古代兵魂的灯笼,估计那嘴儿也不是吃什么,就吸收日精月华什么的玩意,再看看它那点儿灯芯怎么都烧不尽。
我天,求求你,迷信一下吧!
曲反还在兴奋地鼓动齐安城吸收掉这些不知道多少年了,还徘徊此地的古代兵魂,然后,更多的灯笼靠过来了,一张张麻木坚毅的脸庞,残破的盔甲底下一具具疲惫的身躯,一一将灯笼放下,将剑收到背后,列成整齐方阵,跪伏在齐安城面前。
见到这一幕,蒋逸晨古铜色的脸庞重新肃穆起来,放下手里挣扎的灯笼,任由它在地上用两只树杈般的小脚丫踢着自己。
“我在这里,准确来说是第十二年了,还没有见过它们会这么乖地排兵列阵。”
更远处,夜雾中,冬雪下,一只只高高悬起的灯笼出现,微弱的火光照亮一个个轮廓。
那是一只只高大战马,马上将士脸孔隐没在黑暗里,这几十骑,一一靠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