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齐安城被皇徒抓住,根本就不是一个难事。
天一亮,秋野智宇带他们光明正大的回到城区,不再绕弯路,等于间接告诉他们怎么回到这里,这让刑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拉过齐安城,悄声说道:“他是不是不准备回来了?才把家的地点告诉我们?”
为了安全起见,秋野智宇并没有让爱梦千家跟出来,照他所说,刚开始一两年内千家也会引来异者的注意,而且是成片成片的,数量不小,原本他以为是被异者侦测到的关系,可是后来才从一个异者的嘴里察觉到真相。
爱梦千家身上有股诱人气质,不管有多远,只要闻到了,都会让这些皇徒变得饥饿,沿着这种诱惑般的气息找上门来。
所以,齐安城更加确信了,爱梦千家一定是跟自己是一样体质的人类,这让他感觉到不那么孤独了,得找机会问问千家是否能够见到亡灵,不知是秋野智宇有所隐瞒,还是她根本没有见过亡灵,总之,秋野智宇讲的故事里,关于亡灵的字眼一个也没出现。
齐安城走在熹微的晨光下,沿着湿润的泥土路跟在秋野智宇背后,正准备回答刑钰问题时,走在前面那个黑影儿头也没回,传了个声音过来:“吾也不确信,自己能否回来,若是一去不回,请你们务必尊重承诺。”
秋野智宇的听觉、嗅觉、视觉都很灵敏,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齐安城预感,对方的感官不亚于自己。真是奇怪,秋野智宇难不成也像是师父那样,天生的战士?
想到这里,正准备开口问,刑钰却斩钉截铁道:“一定!”
刑钰是很看重承诺的人,有时候只是跟他喝一杯酒的交情,都会相信他会为了这杯酒,把一座城打穿,当然,他得有这个能力。
秋野智宇没有再坐在,静静地在前面走路,他走得十分平稳,地上明明是湿湿的泥土路,却没有多少土能够黏在那双黑色布鞋上,好似他都不愿意被这个世界捕捉到除了影子以外的东西。
这条路埋没在许多粗壮蛮横的树林间,地上没有被植物占领的地方很少,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很少人走的路,秋野智宇走在前面,半个眨眼间,挥出一刀,漂亮的将两三棵长在一块的深蓝色树木拦腰砍断。
被砍断的那部分落在地上后,被旁边一直伏在暗地里的爬行动物一口吞掉,接着那爬行动物抬起它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金色竖瞳,打量秋野智宇。
结果,当然是碰上了一双更加没有情绪,更加没有温度,而且充满杀气的眼神,一个抬头后不用任何人吓唬,它就马上窜进丛林深处。
三人继续前进,在初升起的太阳下,走在丛林间泥泞小道上,前往充满人类却不属于人类的城市。
“你杀过多少只异者?”齐安城好奇道,虽然秋野智宇的真面目被毁了,但他知道对方也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能够有这种杀气,加上那种自地狱间走出来的气质,一定经过了很多场厮杀。
刑钰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他不用想也明白,前面这个浑身黑色的人,跟齐安城是一个级别的,甚至还比齐安城强一些,就算自己先开启了战匣,也未必能够在对方一个抽刀的瞬间出招。
“不清楚。”秋野智宇冷冰冰答道。
这照耀万物的太阳居然不能够照亮他的身躯,他活在阳光下,旁人只能见到他的一个模糊冰冷的轮廓,便害怕地不敢靠近。
“大概呢?”齐安城跟在他身边,与这道和世间格格不入的灵魂走近了一公分。
“你们,杀异者,需要数数吗?”一直平静的语气,总算是带着点疑问的波动了,看来他也不完全是一把冰冷的刀,他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好奇。
有一分好奇,便是他作为生物的证明。
齐安城粲然笑道:“数啊,不然怎么算军功,不过有时候也经常数不清,特别是我,我战匣里没有战控系统,所以,没人帮我数。”
所以,齐安城只要数着同伴就好了,正如别人越杀越多的异者数量,他也有越数越多的同伴,而他,就是要挡在这些同伴面前,做夏阳最前面的矛和盾。
这时,秋野智宇忽然停下,害得跟在后面的齐安城两人纷纷警觉起来,以为有什么情况发生,可等了半天,附近只有清风吹起的树影祟动,动物都不靠进。
“千家说,我的身上,有八千多道疤痕,”秋野智宇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在前面带路,“所以,应该有八千多只吧。”
以伤疤来计算自己杀过的异者数量?这让齐安城两个人有些吃惊,也有些敬佩,先前,他们只有在元帅的身上看到过粉碎般的伤痕,特别是知道这些伤痕的原委后,对元帅是又敬又畏。
现在,这份敬畏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位年岁与他们相近的人,秋野智宇。
没有谁,在受过那样的伤后还能活下来,还能变得如此强大,只能说明,这个人,就连死神都会害怕。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当猎异人的?”刑钰好奇问道,在夏阳,所有的猎异官在十七岁前都是一些普通人,快乐、平凡、幸福,直到被征入军团,接触到幸福背后的残酷真相,这才成为猎异官。
“三岁,用刀杀死了与我一同修行的叔叔。他那时已是饥渴状态的异者了,请求我杀了他。后来,师父来接我,将我带在身边修行,这把‘长眠’便是叔叔的佩刀。”说完,他晃了晃腰右侧那把比较长的刀。
这样的事实,让跟在后面的两个人有些措不及防,想了想,也就能理解了,秋野智宇不像他们,生活在这个国家里,连人生都不属于自己的,更何谈童年?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更多的都已经在孩童时期落入异者腹中。
沉重被刺眼的阳光打破,秋野智宇带他们从废弃建筑区以及诡谲的树林走出,来到了目的地。
整个破落城坐落在眼前,一个巨大的斜坡上,居民背负着上百年来的恐惧,生活在于此,到处是老旧的楼房,与齐安城昨晚刚刚上岸时看到的又不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他知晓这些干净街道背后的恐怖,才导致如今这座城在他眼里充满了悲怆。
“走吧。”秋野智宇道,他率先从崖上落到破落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