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是知道这是阴谋的吧。
若不然,他怎么能够统治那片混乱之地,怎么能够建立起异者之国。
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会回来,还心甘情愿地下到地牢。
在众人视线下,齐安城站起来,长长吐了一口气。
准备前往地牢深处看看。
“你干什么去??”赫尔梅伦眼皮直跳,总觉着自己好像无形之中促成了什么事情。
而且不是一件小事。
果然,齐安城刚走两步,好像想起来什么,回过头笑着问他:“哈迪斯...他会说夏阳话不?”
在场只有赫尔梅伦能听懂齐安城的话语,听完差点身子一倒。
这小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想干吗?!他不会说夏阳语。”赫尔梅伦急忙说道。
“我想找他聊聊天,看看他是什么情况。”齐安城挠挠脸,好像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
“哈哈...,你可真是...哈哈,还好他不会说夏阳话,也不会说话。“赫尔梅伦有些庆幸,同时也有些尴尬地说道。
齐安城这时候,怀抱着一脸腼腆的笑容,朝赫尔梅伦走来。
“不好意思,赫尔梅伦军团长,我可能有点小事要请你出来帮一下忙。”
看着他那和善而且有些歉疚的笑容,赫尔梅伦忽然好像懂了什么,连忙将身子往监牢里面挤,两只没有脚的腿拼命扭动,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姿态像条畸形的虫。
同时高声道:”别,这个忙我帮不起,和哈迪斯谈话也不需要用任何语言,他若是想和你说话,就会懂你说的是什么,同样的,你也是。”
齐安城有些汗颜。
看来赫尔梅伦被关在这里十几年,求生欲还是有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带他一起前往哈迪斯的监牢。
不过,这倒是省去齐安城很多事。
估计哈迪斯的能力和魏蝎那一样,能够察觉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应该不会费很多事。
看着齐安城的脚步停下,随后转身而去,赫尔梅伦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叮嘱他要小心,太靠近哈迪斯会没命之类的。
齐安城点头答应,在基思元帅和赫尔梅伦的目光下,走进霍拜摩德刻意叮嘱过的,不能靠近的禁地。
地面逐渐变得硌脚,无数不同形状的神言文字,从他的脚底经过,同时也让他的感官变得困难起来,曲反时而脱线,时而激活,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
“小子,真要去到那里面,我可能帮不到你了。”曲反跟了齐安城这么久,早就知道怎么都钳制不了这个小子,他想做的事,老天爷也挡不住。
所以,早在很久之前,曲反就不打算阻挡齐安城,它只要负责守护他就好了。
无形之中,跟曲反的联系,加深了。
齐安城会心一笑,跟它道:“放心吧,没事的,哈迪斯应该一个能够好相处的人。”
将哈迪斯称为人,而不是异者,是因为齐安城知道,他始终还是有感情的,才会被这么简单明显的骗局诓骗于此。
那家伙,是自愿的吧,自愿死在这片妮法罗元帅死去的地方。
“好相处个屁,没听那灰毛说吗,先前去送水的人都被它吞吃了。”曲反没好气道。
但是,这时候,周围的凹凸变多了。
越是靠近这里,神言文字就变得越多,而且越来越小,密密麻麻成了无数刻在钢铁上的细小黑点。
它们虽然小,但是效力是加倍的,齐安城也逐渐地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自身仿佛置于深渊之中,黑暗之中,什么都消失了。
但他不害怕。
他经历过比这更可怕的黑暗,两年之久。
所以,当再次走进黑暗时,他反而一点都没有感觉了。
如履平地。
地面忽然震动了。
无数神言文字又汹涌移动,铺天盖地地朝地牢深处而去。
然后在齐安城的三个脚步以后,动静消失,它们就又从深处回来了。
就像是救火的消防队员一样勤快。
齐安城就踏在它们前往的路上。
于黑暗中,只与自己为伴,靠近那深处的最危险。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不过,有些事情,并不会明白地告诉你,它存在的意义,这么做下去的意义。
只有当做到这件事情以后,才会明白,意义所在。
齐安城想去靠近哈迪斯,是他想去,是哈迪斯引起了他的兴趣,是他相信哈迪斯仍旧保留着属于人的意识。
妮法罗元帅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想要去救的人,怎么会是人类的叛徒。
必然是有他的苦衷,齐安城一边想,一边靠近。
已经闻到了属于潮湿铁锈的气味,但没有一点儿腐蚀的气息。
好像里面很干净。
好像里面什么都不存在。
只有黑暗。
越是靠近,齐安城就越是这样感觉。
自己正走向一片虚无。
墙边炽红的灯光消失了,或者说,灯光被一种黑暗掩盖了。
到了这里,就连光芒都会被盖住。
哈迪斯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齐安城不知道,怀揣着好奇,怀揣着信任,他逐渐走进了。
有时候,他都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
有时候,又能听见赫尔梅伦的呼喊。
但更多时候,听见了一种疲惫的声音,一种不甘心却无能为力的呻吟。
那不是一个困兽该有的气势。
更像是一个迟暮老人,面对着他本力所能及,但错过了什么事情的遗憾发出的叹息。
齐安城就走在他的叹息声中。
一边走,一边感觉到了什么。
属于前方的黑暗里,出现两个人的影子。
他们都没说话,但是齐安城能够清晰地知道,那道秀丽的英姿,主人叫尤基妮法罗,另一个静静站在不远处的小小影子,有些腼腆,是叫哈迪斯。
这个地方,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地,夕凛之丘,一片春天长满蓝色花朵,秋天长满紫色果实的地方。
记忆和影像涌进齐安城脑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似乎记忆的原主人,哈迪斯也在挣扎,痛苦的声音道。
“出去!出去!年轻人!求求你不要靠近我了!我不想再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