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纵然是穆连城是为极为开明的,且对于陈策来说,他也是确认是极为信任的。可是纵然如此,穆连城也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了陈策有的时候口中无意识会吐露出来的一些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十分中听的话。
都说忠言逆耳,穆连城觉得丝毫不假。
他为皇子之时,对于蒋国公之女蒋玉所做的事情,若非是如今的蒋玉也是一厢情愿的缘故,只怕是他的名声也并不会落得什么好处。在她的身上,分明是妙龄少女的。
分明,时时刻刻都是端正着礼仪,举手投足都是端庄大气,让人惊叹。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那样一种雍容与贵气,行止之间,会不自觉的显现,难掩风华。现在年纪还小,总有几分脱不掉的稚嫩,若是等将来长大了,长孙鸿旭想,便是一位皇后娘娘的气度,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是,也正是如此,才会越发显得诧异。
那样一个行为举止堪比一国之后的少女,生的明艳也就罢了,还偏就喜欢红丽的衣物饰品。自从他见过她以来,大多时候都是一身的大红,如烈焰的红唇微抿着,本该是清丽的剪水瞳子,她看人时,眼角轻轻一挑,却是媚态横生,潋滟风华。
天生的媚骨。
可是,也分明是这样的她,眼里却常常带着小兽的懵懂,清凌凌,白亮亮的,弯弯的浓黑长睫微微颤动着,勾出一道惑人的弧线。
“或者说,你是在欲擒故纵?”长孙鸿旭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蒋玉发上的海棠玉饰若有所思道。
蒋玉终于回神,干干地提了提嘴角,有些无语地看着与自己贴的已经有些近的红衣男子,也不再想着去远离,反正到最后都是无用功。“少庄主身份超然,蒋玉只是区区大明臣子之女,实不敢欺,又何谈欲擒故纵之说。”没有丝毫对天家该有的敬畏和避讳,而蒋玉所说的内容,则更是让他们惊骇不已。不论如何,唯一知道原因的怕就只是是这位太子妃张氏本身了。
“玉儿说的对,也不是说这太子妃有问题,只不过能让太子与皇后娘娘同时反常的,必定是有所不同的。”蒋琛一语定终音,决定了最终的方案。
陆芸看了几眼,也不再说话,对于蒋琛的决定,她向来都是支持的。
蒋玉垂头,这个时候,太子应该也早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不然太子妃张氏不可能这么久都未曾露面于人前。
算算日子,那件事情也该爆发了。
蒋玉端起一杯茶,小心吹开了面上的浮叶,轻啜着。
待放下茶杯,小幅度掀起马车一边的窗帘向外看去,在这辆马车的后边,正是蒋家三房的马车。曾经宫中严厉到吹毛求疵的嬷嬷对她的礼仪教导,让她做不出当街够头向马车的后面看去,不过,眼角余光还是可以瞄到一些隐绰影子。
“阿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随意看看。”蒋玉回过头,看了蒋寄一眼,“继续吃你的糕点吧。”
陆芸看着蒋玉的心情还好,想到在宴会上他们所看到的惊险的一幕,斟酌着语句,才是小心问道:“玉儿跟那位,天秦的九公主见过?看今早,你倒像是格外重视了些。”
蒋琛皱眉,闻言笑话陆芸,“那九公主也是这几天才随着周王来到大明,玉儿从未单独外出,怎么可能见过。”
陆芸没好气地白了蒋琛一眼,继续看着蒋玉。
“母亲说笑,今天是玉儿第一次见到这位自天秦而来的九公主,看模样,这天秦与我们大明贵女的模样倒是相差了许多。”她却是并未追究太多,六皇子的话让她猛然从看见穆连城的欣喜中回神,意识到了什么。
“五皇子殿下,臣女……”
她还未说完,就被六皇子嗤笑着打断,“蒋玉姑娘,你平日总是跟着蒋三小姐,抹黑她名声也就罢了,现在,莫不是你还想说是九公主将你绊倒的,还是说,你方才想要扇九公主耳光的,都是本皇子看错了?”
“没,没有……”
她不住摇头着,却是抵挡不住后来跟过来的几位贵女低头的连连说笑和掩饰不住的鄙夷。
“呦,这不是堂堂蒋国公府嫡女蒋玉吗,她这是怎么了?瞧着还有几分楚楚可怜呢!呵。”
“能如何,还不是耍横,刁蛮无理到天秦的九公主那里去了,现在啊,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彻底丢到天秦去了。”
她没有的,腿弯处像是那会儿被尖锐物体砸中的,现在还痛着。
可是她讲不出来,没有看到伤口,谁也不会相信她的说辞,不相信,根本就是眼前的这个正装着善解人意的九公主故意激怒了她,也是这个九公主故意打伤了她。
不一会儿,穆连城走过来,语气冷淡非常,“天色不早了,蒋玉姑娘还是早些回府吧,想来府里,国公夫人也是担心的很。”
“是,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遇到穆连城,她总是率先放弃自己的坚持的那一个。此话一出,周边的人尽是轰然。
谁不知道,在四国之中,大明是最看重礼仪规范的。
对于大明的贵女来说,只要不是太上不得台面的,论琴棋书画,也都是能说个子卯丑的,随便挑出一个贵女,就算是说不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是均有涉及。
可是对于骑射等,却是大明贵公子应该教导的内容,而反观向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们,她们又怎么可能去涉及?
而天秦却不一样。
四国之中的最强国天秦,祖上有着游牧之人的血脉。天性骁勇好战,整个国家都崇尚武力,不管男女,据说在武力之上都是一把好手,想来这个从天秦而来的九公主也是不遑多让的。
长鞭?
那九公主怕是早就能够耍的虎虎生威。
而他们大明女子却是甚少接触,如今,她们却是如此无耻,要与大明的贵女比试。
己之短,彼之长。
如何会是公平的?这个道理,就算他们没读多少书,也是轻易懂得的。一时之间,一周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至极。在他们看来,自己国家的各个公子贵女之间的那些糗趣之事,平时可以多加调侃,也算是他们关注朝廷贵族,作为饭后茶余之间的笑谈。
可是,这却不代表着他们看见自己国家的贵女受屈与不公,也能够将它当成一件趣事儿来逗闷子。
“就是欺我们弱小,故意的啊……”
桌角的一个人摇摇头,咬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