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伦角斗场内的气氛热火朝天,有的人争得面红耳赤,有的人紧张到头脚出汗,有的人倾家荡产,也有人盆满体钵。没有人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知道外面的雨下得有多大。
”我第一次知道你们猩瞳者居然还有能够操控元素力量的人存在,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洛凡纳伸手挡住从虚无的黑色空间内投掷过来的一把特别锋利的尖刀,然后他站在雨中这样调侃道。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别人难以发觉的凌冽的气息,翠绿色和火焰般的赤红色将他包裹的一丝不漏,那是将木元素与火元素发挥到极致的表现,木元素属性中特有的恢复元气之力,那种能量会源源不断的在你身体内修复你破坏的肌肤组织和细胞,让你的身体时刻达到最巅峰和最完美的状态,而火元素则可以让你的力量显露无疑,配合上那炙热的火元素能量,让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燃烧起来,将所有力量充斥着你全身。
其实很多火元素能力者并不能将他本身真正的全部实力发挥出来,因为火元素能力者在释放火元素的同时会将你身上碳质躯体的一部分燃烧,那种感觉是特别痛的,一般人想象不到那种痛苦,就好比你身上的某个部位被放进了烤炉中烘烤一样,这种钻心的疼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所以火元素能力者在战斗时的最大缺点就是不能打持久战,那样对他们自身消耗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而木元素恰恰能够弥补这一点不足,因为在你躯体被燃烧的同时,木元素柔和的能量能够完美的修补那受损的部位,给予最到位的保护。但是最柔和和最暴烈的元素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体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那股强大的反噬能量足以摧毁他本身,可洛凡纳偏偏做到了,而且将这两种元素能量运用的炉火纯青,只能说他是一个罕世奇才。
艾诺森与布尼尔打斗的痕迹留在一处处细小的沙粒上面。洛凡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因为柯尔其实才是那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当初他在这个城市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不管什么理由能让他失去记忆的东西那绝对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以前是认识柯尔的,哪怕跟他关系最要好的几个人之一的艾诺森,这是他心底深处的一个秘密,他相信柯尔的记忆肯定是被什么人封锁住了,如果一旦解开,那将会是一场灾难,他见识过那个男孩的手段和行为方式,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的主儿,那是一个怪物,一个恶魔。
艾诺森在躲避了多次布尼尔的攻击下,进而后退,一个后空翻退到了洛凡纳的身后,两个人背靠着背,目视着自己对方的敌人,而敌人此时也正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稍有一点不对劲,双方就会大打出手。
“这两个家伙真的很难对付,洛,你想到什么脱身的方法了么?”艾诺森觉得布尼尔的实力至少是在祭司之上。
“没有,这个人空间元素运用的非常诡异,我第一次遇见这个元素运用的人。”这两人的实力确实很强,这很棘手。
“拉开,距离战吧。”艾诺森说。
“我觉得可行。”
“老地方见。”
“了解。”
洛凡纳与艾诺森两个人分别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狂奔离去,洛凡纳离去的身影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麋鹿,看起来像是森林里的守护者,在大漠之上留下一道道如同火焰般炽热又如同苍天大树般的印迹。布尼尔和步洛达相视了一下,然后两个各向着对方的敌人追去,月光之下,大漠之上,看似这是很平静的一处地方,谁也不曾想到刚刚有人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雨还在下,雨势还很大,整个世界都被雨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填满了。
柯尔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斗篷下的那人力气出奇的大,那个修长纤细的手臂像是一个骷髅的手臂,带着恐怖的气息狠狠地扼制住了他的脖子,甚至在这个手臂没有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心底透着凉意的恐惧。
斗篷下的人看着柯尔痛苦挣扎的表情突然轻蔑的笑了一下,那笑声特别诡异,不过柯尔还是很清晰的听到了这个笑声,他心底的寒意不由自主的加深了一些。
“我说了,说谎的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呢。”尖细的嗓音这样说着,然后斗篷下的人一把狠狠地把柯尔从驾驶座位上面拎了出来,柯尔能感觉到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那声清脆的声音和剧烈的疼痛感足以证明他的小腿下面已经骨折了。
柯尔强忍住疼痛睁开眼睛,他只是想看看蒂朵怎么样了,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不到蒂朵的存在了,这种预感很危险并且让人很慌。
蒂朵被什么人捂住了嘴,钉在了那根有些邪门的古铜柱子上面,为什么用钉这个字来形容,因为她确实是被四根来历不明且古怪的粗大钉子死死地钉在了那根粗壮的古铜柱子上面,血掺杂着雨水湿透了她的衣襟。她的头上冒着冷汗,表情痛苦,整个人奄奄一息。
柯尔呆住了,他一直以为蒂朵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她却一直就在距离他不远处那一边,他突然觉得她要离开他了,就在不远的将来,或许就现在。
“古老的双子座神话里面,有这样一个传说,哥哥是神,而弟弟是个普通人,在一次毫无预兆的争执中,弟弟失去了生命,感情深厚的哥哥想要重回昔日的美好,于是他向他们的父亲宙斯请求,让他的弟弟能够复活,可是宙斯却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除非他将自己的一半生命交给他弟弟,才能让他弟弟活下来。“斗篷下的人手上的力气不减,柯尔本来就已经快喘不过气来,这下他的眼前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说的真好啊,感情多么的深厚,可是哥哥却很自私,他私自把另一半生命力中的灵魂偷偷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弟弟确实复活了,不过也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形式走肉,这很让人伤心,对么?“斗篷下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柯尔的生命在一点点逝去,于是他将他随手一甩,扔在了地板上,柯尔剧烈的咳嗽,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伤口在雨水的洗刷下又开始发炎了。
“哥哥欺骗弟弟说,那是他自己的全部职权换来弟弟的生命,傻傻的弟弟居然信了他的鬼话,从此不能在日光下生存却还死心塌地的为了哥哥在黑暗的角落里做着不为人知的事情,替哥哥做着一些见不得人肮脏的勾当。“斗篷下的人慢慢地来到那根有些古怪的古铜柱子那里,他站在蒂朵的面前,似乎斗篷下有一双邪恶的双眼在仔细地观摩着她。
“离她.........远点..........”柯尔挣扎着半跪在地上,他捂着胸口,费力的将这句说出口。
可是斗篷下的人似乎没有听见柯尔的声音,因为雨声太大了,铺天盖地的雨声将柯尔的声音拍散在了雨水中。
斗篷下的人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又再次转过头看向柯尔的方向。
“与其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还不如坦荡荡的死去,是么?”他说。
“所以我最讨厌说谎的人了,欺骗人的东西就应该被无情的毁掉,无论它是什么。”斗篷下的人宽大的袖口里伸出一根细长尖锐的银色锥子,然后那人在柯尔的注视下,一寸一寸的将银色锥子缓缓的插入蒂朵的胸口,一瞬间血流成河,大量的血液向外喷涌,雨水也不能冲刷的干净,都是血,是成片的红色。
蒂朵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然后在慢慢的缩小下去,直到达到一个临界点不在变化,她的身体变得冰冷,表情麻木。她低着头,然后接受着死亡。
斗篷下的人伸出一只手,然后轻轻地一挥,那钉住蒂朵的四根粗壮的钉子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拔了出来,他们就像是附着在古铜柱子上面的宠物一样,此时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身边。
蒂朵掉落在地板上,双目渐渐涣散,不过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扭头看向柯尔的方向,她的嘴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没人能懂她说了什么了,因为死神已经来了。
突然雨不下了,铺天盖地的雨声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柯尔愣住了,他一直盯着蒂朵那个方向,此时她平静的平躺在地板上,如同一朵凋零的玫瑰,鲜红的颜色染满了柯尔的瞳孔,此时整个世界都不转动了,任何东西都失去了色彩。
“她很漂亮。”有人说。
其实没有别人,什么人都没有,斗篷下的那个人,还是躺在地板上的蒂朵,都不在这里,只有那台被撞翻了的越野车还仰着翻到在一边,世界很安静。只是蒂朵死去的样子一直徘徊在柯尔的脑子里,他的瞳膜自然而然地映射出来他内心的想法而已。
雨滴停在半空之中,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像是一面纯洁无暇的镜子,细看之下,可以透过雨滴上面的反射看到城市内部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仿佛是每个人内心的小秘密,此时都放在了这里,你可以窥探,甚至可以把它握在手心里,只要你想的话。但是现实来看,这是一种违背自然规律与科学的事件,没有人可以做到让雨滴停滞在空中,就像没有人可以暂停时间一样。
“可惜啊,这么年轻就离开了世界。”有人说。
“你胡说,她没有死,她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柯尔大声辩解着,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再次淌出无声的泪,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
“你为什么总是愿意自欺欺人呢?”有人从柯尔的身后走了出来,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站在柯尔身后的,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就莫名其妙的这样出现了,带着一种无比强大的自信。
“我没有。”柯尔轻声说。“我没有自欺欺人。”
“你还是老样子。”他说,或者说是它。
他浑身插着黑色的铁管,胸前那个六芒星锁印格外显眼,像是什么虔诚信徒的标志,他的手脚上面拴着银色的铁链,手与脚的腕带处与银色铁链相缠在一起的是厚重的枷锁,枷锁引向的尽头是那个六芒星的锁印,他没有五官,只有那张会说话的嘴一点点蠕动着,纯白色的身体使它的脸看起来就像怪物一样恐怖吓人,这个光着头的怪物就像是专门吃小孩子的怪叔叔。
“你总是把感情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是你的一大软肋,你不改,早晚有一天你会把命搭在这上面的。“乑说。
“你来做什么?“柯尔低着头说,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人失去了生命,有人丢了灵魂,这总会有的人来要债的,对么?”
“你来要什么债?谁欠你的?”
“要债的不是我。”乑努了努嘴,是一处空白的地板,很显然,那是蒂朵躺着的位置,不过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可他就像能看透柯尔的心思一样观察着一切,仿佛每个细节他都一清二楚,就好像身临其境一样。
那里有一个手持镰刀的黑翼怪形,它张牙舞爪的身姿在此刻被定型了,可以清晰看到它宽大黑色膜翼上面的纹路,甚至是血管里那黑色血液的流动,那柄巨大的镰刀仿佛是一张恶鬼的脸,能听到镰刀上狂呼嚎叫的厉鬼声,那是一个能吸走人灵魂的魔具,在它尖利的利爪上附着着,似乎很是兴奋,它表情狰狞,肆无忌惮,像是要挣破牢笼一般奋力地抵抗着这凝固住他的力量,那镰刀要是能动的话怕是要划破空气,气势凌人的厉害。
“这小家伙的力气还真是不小呢。”乑说,然后他轻蔑地笑了笑。
柯尔抬起了头,目光空洞,表情麻木。
“那是摄魂恶魔,以前我们经常碰到的东西,那种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又拉过去的东西。”乑似乎想起了往事一般。“不过每一次它们都没有成功过,改朝换代都不知道多少代了,可还是没有带走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乑低头看了一眼依然跪在那里的柯尔,流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声。
“还是这副颓废的模样适合你,能笑出来的人那不是你,只是一个.......“乑想了想。”假象罢了。“
“时间不多了,决定权又到了你的手上了,你要好好把握。”
“什么意思?”柯尔开了口。
“那个影响你的记忆之门的家伙要来了,在此之前,决定权在你手上。”
“什么决定权?”
“契约,要签订么?”乑笑着说,语气中有着诱惑的意味。
“契..............约.............”柯尔嘴里默默地念着,有什东西在他脑子里要炸开了,可还是有一层最后的底线在死死地坚守着,就像甲板上面开了火,他在甲板下面能清晰的听到炮火声甚至能隔着甲板感受到炮火喷涌时带来的热浪,可那层甲板就是最后的防线,他看不到也摸不到,只能用感官去瞎摸索。
“签订契约,完成一切你想要完成的事情,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办到,准确的说,是我们都可以办到。”乑话里有话,可是柯尔完全听不见,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那是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他只能瞎摸索,因为那层最后的底线在阻碍着他。
“到底是失去了什么使你这样绝望,你越绝望,我的力量就越强大,如果没有那个临界点在做牵制,或许现在你早就已经没有命了吧。”乑惋惜的摇了摇头。
“签约么?时间不多了。”乑再次说了一句‘时间不多了’。
柯尔依然没有说话,他现在大脑处于当机状态,所有神经器官似乎都关闭了。
“那这一次就强制签约吧,如果真的让那家伙把小女孩儿的命带走了,或许你会发更大的疯。”乑解开了左脚上的那个厚重的枷锁,那里面似乎响着沉闷的雷音。
“上一次你与我签约也是这样,因为一个女生,你跪在我的面前乞求我替你解决麻烦,真可笑啊,这场景不是很相似么?”乑反问着,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柯尔。然后他解开了右脚上面的那个厚重枷锁,那里面流淌着熔金色的光芒。
“可结果不还是一样嘛,该失去的东西总归是失去,无论你怎样挽救都不会破镜重圆,他们来的时候平平淡淡,走的时候也安安静静,只留下你一个人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嚎啕大哭。“他解开了右手上面的那个厚重枷锁,里面是一片虚无的空间,像是黑洞。
“你把某些东西看的太重要了,失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心痛,其实那也没有多大的价值,只是你自己心里太在意了,说白了,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别人背叛了你那么多次你还是选择原谅,你不能心善,这是原则问题。”乑解开了左手上面的那个厚重枷锁,里面是一片猩红色的邪灵。
“可是你喜欢的女孩不在这里啊,不在这个城市里,你找来找去,却要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背负太多,早晚你会不堪重负垮下的。”乑解开了最后一道束缚,是他胸前的那个六芒星锁印,那里轰隆隆地作响,像是有神魔在窥探着世界的大门,狠狠地敲击着世界大门。
当乑解开所有的束缚时,有什么情局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那些厚重的枷锁围绕在乑的身边,缓缓地盘旋着,像是一个有一个光轮,它们缠着的铁链玲玲的响着,听起来倒是很有节奏,雨又开始落下,这次来的更加猛烈,噼里啪啦砸向地板,似乎是想逃离天空之上的云朵,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逼近,带着一股异常强大,磅礴无比的气势。
“我们吸食魔鬼的血肉,践踏上帝的殿堂,在深渊里潜行,所罗门七十二神明都将侍奉我们,阿鼻地狱将为我们歌颂胜利的凯歌。”乑一字一句的低声念着,可在外人听来确实像雷轰一般的震音,那足以震坏人的耳膜,柯尔跟着乑同时念着同样的字句,就如同一个古老的誓言,可却又像一个诅咒,那样仿徨荒寂。
“绝望之塔将为我们开启,那是凡人永远抵达不到的地方,那里是我们的乐园。”
“王权。”乑与柯尔同时说,嘴型一致。“契约.........签订。”
一道光柱冲向天际直上云霄,然后狠狠地砸向地面上的柯尔,乑的嘴角泛滥着疯狂的笑容,那是权与力的象征,那是超越一切无上至尊的力量,那是神,凡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柯尔瞪大了双瞳,往事一幕幕的碎片从他瞳孔深处慢慢播放,他在寻找,那个一切开始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