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京市的火车发车后,沐楚楚没有着急走进卧铺车厢。
昨天,她看过姥姥手里的卧铺票后,偷偷买了一张临近的卧铺票。
她要等火车开出几站后,再去见姥姥,这样,姥姥不可能赶她下车。
上午十一点左右,车厢里苏琴正在往王大丫身上盖棉袄。
“大丫,夜里你没睡好觉,这会躺下好好补觉,火车上冷,盖上棉袄……”
王大丫忽然看见姥姥身后的沐楚楚,“楚楚姐,你怎么上来了?”
苏琴知道大丫从不对她说谎,赶忙回头看,真是楚楚。
“楚楚,你这孩子,主意就是大。”
说这话时,苏琴有些无奈,又有些欢喜。
无奈地是楚楚不听她的话,乖乖留在家里。
欢喜地是有楚楚在,她心里踏实。
沐楚楚握住姥姥和大丫的手,“我不放心你俩去那么远的城市,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姥姥,您不要训我,好不好?”
苏琴笑着回应,“好,不训你,火车已经离开山县好几站,想撵你下去也不可能,还不如坦然接受。再说了,你也是为我和大丫好。你爸妈知道吗?”
沐楚楚嘿嘿一笑,“给他们留字条了。”
王大丫一把抱住沐楚楚,“姐,你们对我真好!不管我的腿能不能治好,有你、姥姥家的人在,我就觉得这辈子活得值得!再累也值得!”
听到这话,苏琴和沐楚楚心里均是一酸。
大丫才八岁,却说出这么沧桑的话来,令人心疼。
沐楚楚赶忙岔开话题,“来,先看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每个车厢里有四张卧铺,分上下铺,沐楚楚和苏琴的票都是下铺,上铺现在没有人,这倒是方便她们仨说话。
沐楚楚打开自己的包袱,里面有十二个熟鸡蛋,一沓煎饼,六个白面蒸包,一包红糖,一包胡萝卜丝咸菜,一个军用水壶。
王大丫瞪大眼睛,刻意压低声音,“姐,你带这么多好吃的?”
沐楚楚声回应,“煎饼卷熟鸡蛋和咸菜,超级好吃,中午我们吃这个。”
若不是考虑到出门在外不能露富,她一定会带腊肉风干鸡之类。
王大丫特别开心,同时有些心疼,“姐,我们吃得太好了。”
苏琴轻轻握一下沐楚楚和王大丫的手,“既然楚楚带上来了,我们吃,等回去后努力挣钱,再挣回来。”
沐楚楚就是佩服姥姥这份豪爽。
“姥姥,大丫,要是你们觉得冷,就冲点红糖水喝上,暖和。”
苏琴点点头,“好,这会不冷,估计晚上会冷,我们留着晚上喝。早上吃饭早,这会也饿了,我们先吃饭。”
“好咧。”
沐楚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粗布手帕,从军用水壶里倒一点水上去,用手帕擦擦手。
苏琴和王大丫也分别从各自口袋里拿出一块粗布手帕,照着沐楚楚的样子,擦手。
沐楚楚擦手是为了讲卫生。
苏琴和王大丫擦手是觉得不擦干净手,对不住这么好吃的东西。
沐楚楚快速剥好三个熟鸡蛋,鸡蛋皮放在靠窗户的桌上,打算一会扔到火车上的垃圾箱里。
她们仨一人一个鸡蛋,放到煎饼上,隔着煎饼把鸡蛋捏成块,加上一点胡萝卜丝咸菜,卷好。
香!
只闻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
她们仨几乎是同时张嘴吃卷煎饼。
越嚼越香。
吃得特别满足。
吃完午饭,她们把带来的饭重新包好。
沐楚楚把鸡蛋皮扔到垃圾桶里之后,和王大丫躺在一张卧铺上,苏琴躺在另一张卧铺上。
刚想说会话,火车停下,没一会,零零散散的人群来到卧铺车厢。
有人走进沐楚楚她们所在车厢。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真香!是煮鸡蛋的香味,好好闻!”
沐楚楚看向来人,是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子。
这孩子穿着粗布衣服,使劲吸鼻子,仿佛要把空气中的煮鸡蛋香味全都吸进自己肚子里。
沐楚楚心中一酸,看到这个男孩的行为,她就会想起时候的自己。
以前沐老婆子煮鸡蛋,会有香味,从来不给她吃。
她只能干看着,闻闻熟鸡蛋的香味。
那时候多么渴望能吃上一口煮鸡蛋,闻着鸡蛋的香味,也曾使劲吸鼻子……
想到这里,看向姥姥,“我想拿个煮鸡蛋……”
苏琴立马明白沐楚楚的意思,没有反对,把包袱递给沐楚楚。
沐楚楚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煮鸡蛋,放进男孩的手里,“弟弟,给你,吃吧。”
那个男孩接过鸡蛋,“姐姐,谢谢你。我可以等会吃吗?”
“为什么?”
“我想和我爷爷一起吃。我爷爷去补卧铺票了。”
“好。”
就在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走过来,“真,我补上卧铺票了。”
正好是沐楚楚她们所在的隔断。
他手里提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身上的棉裤棉袄也打着补丁,脸上皮肤很黑,很多褶皱,但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好,仿佛很开心。
沐楚楚总觉得这位老人有些熟悉,脑海中思索着上一世是否见过他。
这时,被喊做真的男孩子,举起手里的鸡蛋,“爷爷,这位姐姐送给我一个鸡蛋,我想和您分着吃。”
那个老人温和地说道:“真,忘记爷爷的嘱咐了吗?”
“没忘,没经过您的同意,我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真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鸡蛋,递到沐楚楚面前,“姐姐,还给你。”
沐楚楚从真手里接过那个鸡蛋,又从包袱里再次拿出一个鸡蛋,放到那个老人手里,“这位爷爷,我们出门在外,能坐同一列火车,同一节车厢,又是同一个隔断,是我们的缘分,这鸡蛋送给您和您孙子。”
那位老人没有推辞,接过鸡蛋,“姑娘,谢谢你!真,爷爷还教过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