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汉子满脸横肉的人,披一件玄色锦衣,散着纽扣,提着花枪,他听闻王策一笑,如两粒黄豆点缀于面容之上的小眼恶狠狠的向其望去。
王策收敛笑意,如无事人般轻咳两声,向着那胖汉子抱拳致歉。
胖汉子眼见王策一桌,一人白衣负双剑,虽是愁眉蹙额,但仍可见器宇轩昂。
一人蓝衫华服,气度不凡,都是世家公子模样。
一人黑色布衫,背负刀袋,腰间还挂着数把刀刃,显然不是善茬。
最后一人虽初望平凡,但细看却隐如蛰伏的猛虎。
加之他见王策主动致歉,自己亦有任务在身,便冷哼一声,束好累得半死的马儿,唤来同行的兄弟,三人一桌,端坐在了一张凳子上,摇摇欲坠。
那与胖汉子同行的数人,见这位有着“怙恶不悛”之称,就是路旁遇上条狗,一个不顺眼也要上前打杀的同门,竟是没有借此发作,皆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六人入座后,只见那胖汉子大叫道:“拿酒来!拿酒来!”
年迈的茶摊店家一阵皱眉,他低头走到胖汉子桌前,陪笑说道:“这位大爷,实在不好意思,今儿这酒已全部卖完全了。”
胖汉子往桌上猛地一拍,怒声道:“卖完了?!我瞧那桌怎么就有,难道那是马尿不成!你这小老儿莫不是消遣于我!”
那胖汉子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数桌,只见一个富家公子模样之人正被一群同样服饰的汉子众星拱月围着。
年迈店家依旧满脸陪笑,低声说道:“正是因为那张家公子把酒给买完矣。”
他所作本就是茶摊生意,虽备有酒水,但却很是有限。
今日张家公子携扈从下山,一次便买了全部酒水。
年迈店家开店多年,察言观色亦是不弱,他瞧那胖汉子一脸凶悍之相,连身边同伴都对其畏惧,便心知要遭。
这平时该大喜之事,此时竟不想成了苦难事。
胖汉子望向年迈店家,额上青筋暴起,不时跳动,用力的摆了摆手,这才说道:“那便快些拿茶水来,给大爷解渴!”
年迈店家连连点头,这便退去,走进了房中。
老人走罢,便有一布衣少女低着头,提着茶水走至胖汉子桌前。
那布衣少女望去年岁甚少,相貌却颇美。
那胖汉子见之,便一边伸手向那布衣少女探去,一边笑道:“小娘子,怎生的这般俊俏,来让爷好生瞧瞧!。”
胖汉子同桌二人听之见之,亦是一边打量起那布衣少女,一边嬉笑指点起来。
布衣少女见之吃了一惊,急忙退后。
胖汉子见得布衣少女此态,笑得更是猖狂大声。
王策斜目望去,握紧了双拳。
燕武阳见之却是摇了摇头,那胖汉子不过言语调戏,尚不是太过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年迈店家此时走出房中,手上拿着一小坛子酒,他见自家孙女遭那凶恶的胖汉子纠缠,亦是不由连连皱眉。
好在这会光天化日,又是众目睽睽,这人应当不会作什么太过超越本分之事。
他快步走至王策四人桌前,苦笑说道:
“四位好汉,我这店虽小,但也讲究个先来后到,这是最后一坛子酒了。”
燕武阳之前听年迈店家与胖汉子相言无酒,本已是略微败兴,此时见酒来,便咧嘴一笑,连声称快。
他方才接过酒坛,便忽听那胖汉子再次拍桌,冷哼怪笑道:
“你这店家好不老实,我司徒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到我面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只见胖汉子司徒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来,他手如铁钳般紧捏布衣少女手臂。
布衣少女挣扎娇躯,未被捏住的一手向着司徒空连连捶打而去,宛如蜉蝣撼大树一般。
见此,那张公子处隐隐骚动,像是准备出手。
然司徒空话音刚落,便有一袭白衣站起,他接过燕武阳手中的酒坛,向着司徒空冷声说道:
“这酒给你,放开你的手。”
正是王策。
自感多次被这众人得罪的司徒空,见茶摊处处皆有人的自己望来,要与他作对,便将手中布衣少女一把扔开,然后又对着王策喝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爷爷?!你母生你之时,是否将人弃之,而将胎养大矣?还不滚归家中,将汝母呼出示众,向大爷陪罪!”
本就积郁多日的王策,只感自出凤阳时便起,不曾熄灭,而一直蛰伏的无明怒火再起焚起。
他一袭白衣抽剑提酒而走向司徒空。
王策只感双目迷离,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怒火焚尽化作模糊,入耳的一切则仿佛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从小于魔教而长成的他,又怎会一直都是平时那副温和模样。
世间或许真的存在出淤泥而不染之人,但从小于魔教长成的王策却不在此中。
江湖是一只大大的染缸,而魔教则是其中最为阴邪黑沉的一点。
王策下山所见过唯一光明便是他的娘妾,他的平衡亦是在于其母生前最后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