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挥剑愈烈,逐化繁为简,千剑万剑渐归真,衍至九剑,三剑,两剑,直到最终只得一剑。
院中剑影消去,碎屑尽落。
但见王策最后一剑横于自己颈间,作自刎割其颈之状。
燕武阳额上生出细密汗珠,他拉过几欲动身施救的施子安与张太平,轻轻摇首。
施子安脸上满是着急之色,身子紧绷,若不是燕武阳拉过,此时怕便是已至王策身前。
张太平虽对与王策乃是初识,不过点头之交,且对其心中隐隐尚有几分惧意。
但他自小性子和善,纯真温厚,加之昨日一观王策见义勇为之举,此时又怎能见死不救。
故而此时张太平亦是神色焦急。
倒是武二于一旁,虽也是深皱眉头,但却最显冷静镇定。
王策挥剑入神,不自知而入玄妙心境。
当他醒转时,已是深陷其中,不得解脱。
王策于挥剑间凝神思量,感应自身所处玄妙,不一会儿,便知晓自己该是入了那“挥慧剑,斩心魔”之心境。
他面前仿佛出现了同样持剑的虚影。
当战之,应斩之,定胜之。
王策与那只显现于自己眼前的持剑虚影共舞。
然他一剑刺出,那持剑虚影便同时一剑刺出,化作无用之功。
全似一场永无休止之争。
加之王策本就体内真气匮乏。
此时千剑万剑施展,昨夜那所积攒真气早就耗尽,透支着一身气血。
好在那一剑又一剑挥出时,星星点点牵动了他体内五气,不然仅是挥剑,王策此时便是要再次昏迷。
王策一身气势衍至巅峰,那持剑虚影一身气势亦至巅峰。
然却仍如水中捞月,徒劳无功。
直至临了,他带着一身疲劳挥出最后一剑,风声呼啸,那持剑虚影应声而碎。
王策见此紧绷的心神微微松懈。
忽地一抹黑暗自他眼前掠过,转瞬便摧毁了目中举世之光明。
终冥冥降,光明罹难。
于无疆之暗中,无一丝光,无一丝暖,惟有仿佛来自他剑下亡魂的恐惧迷惘之吼在他耳畔呻吟。
王策心神落定,自黑暗中似见有尘埃仍在飞舞,他目眦欲裂,只见有一人着黑衣闭目盘坐,向他说道:
“今日你命光显露,映现出你的智慧灵光,还不趁势利用你本就具足的慧剑,斩断你的邪魔吗?”
王策听闻心神震散,眼前遽然一亮,黑暗粉碎破裂。
他睁开眼来,便见自己横剑于颈。
王策轻转剑柄,竖剑驻地,静立不言,初晨打在少年身上,他望向了不远处皆是一脸关切的燕武阳四人,蓦然一笑。
倏忽间,王策眼前耳边再次闭现过那极深沉之暗,与那极低抑之吼,他猝然一口鲜血吐喷而出。
王策身上白衣亦染鲜血,若星星红梅点缀其上,他驻剑单膝而跪地,身形颤抖,摇摇欲坠。
燕武阳四人本见王策醒转,还向自已等人施以微笑,以为当是无事,此时却不想又徒生意外,便一并走上了前去。
燕武阳扶起王策,连忙问道:“有甚么事吗?”
施子安、武二、张太平,皆是一脸关切望向了王策。
王策面色苍白如纸,当下强笑道:“大抵无事。”
燕武阳见王策仍是逞强,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大抵无事,哪来的大抵,哪来的无事。”
随之燕武阳便将王策扶过,走向了那布着深浅不一道道痕迹的石桌石凳处。
他将王策扶至凳上坐下,便伸手握上了其手腕脉门之前。
燕武阳行走江湖多年,虽是误食过一灵药,得以百毒不侵,但大小伤势却无法避免。
而他身上又一向留不住银钱,故对于医术亦有些许造诣,虽不谈起死人肉白骨,但简单的把脉诊断却是可行。
燕武阳方才施指按上,便皱眉深深。
王策之脉搏,时而重按空虚,应指松软,气血两虚之像,时而轻按如按滚珠,应指圆滑,按之流利,又是气血充盈之像。
就是心魔未除,身受其伤,也万不该是这等脉象。
只是可惜那日王策脱力昏沉,他一眼便可知其因,并未一探其脉搏,不然此时倒可以一作比较。
燕武阳本是想渡以真气为王策缓解伤势,但此刻见他脉象古怪,便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是沉思些许后,说道:
“王兄你可是行功出了岔子,且时候已久?”
王策此时虚弱,难隐脉象,见燕武阳察觉他身上异常,作斟酌之后,仍是决定将丹田内那五气并存之事藏匿。
不说自己那门融少林和武当心法而成的不传之秘先天功,就是他体内其它四道真气亦皆是不凡。
在传功中损耗近三四成,仍是具大气象,将王策原本就不弱的先天功真气打压至无法动用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