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怎么了?”语言混浊着睡意的慵懒。
一股甜蜜热浪冲击着他的心扉,眼前看不清周遭,那床帏之内有着他渴望的,色彩斑斓、活色生香……
苻屹几步到床前,掀开了床帏,小心而轻柔若托起一片羽毛。
床帏轻纱的翻飞中,正看到豆蔻拥被坐在床中。
素净的脸庞,带着迷茫的无助;惺忪的睡眼,点缀着泪光,盛满雪山天池,毫不设防的抬头仰视着他。
苻屹的目光清晰多了,一阵极度的哀伤向他袭来,迄今所有的一切——担忧、急躁、愤怒、全都烟消云散,只余那忧伤而甜蜜的爱情,无比强烈。
苻屹迷醉而颤栗,滚滚热流从胸中喷涌而出,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双眸满含柔情飞溅着细小的火花,温煦地看着豆蔻,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豆蔻怯生生地抬头望着他,微张的唇,无助而诱惑;无任何装饰的黑发如瀑,衣领松散,露出一片雪脯,恰到好处垂着几绺发丝,袖笼拂起,露出混圆若无骨的白晰胳膊;腰际以下裹着素锦被,被子的起伏,裹着无限遐想。
帐帏将两人圈在这方小小空间,如此纯净,只有两人,呼吸声清晰,空气萦绕缠绵。
苻屹坐在床沿,俯身整理豆蔻的衣领,撩顺她的发,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馨香,几乎没有一点渴望。
豆蔻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呼吸起伏,舔了舔干渴的唇,任由他,心中欢喜。
苻屹宠溺的笑意盅惑着豆蔻,豆蔻露出纯净而诱惑的笑,迎着他的目光,灿然绽放。
苻屹微低下头,唇轻轻搔过她的发丝,酥痒陶醉。唇顺着发丝,搔到她的耳朵处,观察着她纤细颈上血管震颤的跳动,想将她静静拥入怀中,不求任何索取——强烈到类似欲望。
轻而急促的敲门声,伴着清音急切轻语:“王爷,娘娘会被害死的!王爷、王爷……求您了……王爷、王爷……”
苻屹唇贴在豆蔻耳边,看着那形状姣好的耳朵变成赤红,呵气轻声道:“我走了。”
热热的气息喷在耳上,豆蔻只觉得身体软软无力支撑,心中却躁动不安,像着了魔,呆呆地凝视着他
苻屹对豆蔻微微一笑,轻柔的退出帐帏之外,转身,眼神清明,气势非凡的大步离开。
出到紫台宫抱厦处,声音不大,冷冷警告:“今日下午我皆在圣应苑下棋,错者,杀。”
说完气势非凡的离开。
豆蔻神情恍惚地将双手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上,脑袋不能思考,昏热而嗡嗡作响,只得木然的展开被子轻轻的躺下。
苻屹前脚刚走,清音赶紧回到寝宫中,轻轻掀开帐帏一缝,看到豆蔻正睡得安稳。
“娘娘没醒?”清音不敢置信的松了口气。
谁也不知的隐秘。
***
一连几日,清音皆提心吊胆,日出日落,一天一天,没有任何关于苻屹的消息,而在紫台宫中这位,也是一切如旧。
清音也小心打听,珂亲王从未踏入永泽后宫。
清音也渐渐放下心来。
九月初一,內务府送来了新制秋衣,按例八月中旬中秋节前应该到的秋衣,晚了半个月。
幸有清音约束着大家,也不靠着宫中发的衣服穿着,大家倒不在意,只是觉得恩情浅薄,无人照抚,在这宫中看不到希望。
每次这种时候最敏感的是豆蔻,但这次,豆蔻毫不在意,每日里吃穿如常,只是变得沉默寡语,也不如常般的与众人打闹说笑。
众人吵闹时,豆蔻经常一人静静的坐着,如入定一般,纹丝不动的睁眼望着任何一个地方,却如同离魂一般,眼神虚焦在无涯的远方。
“娘娘。”
豆蔻懒懒的看向清音。
“娘娘莫不是身体不适?”
豆蔻摇了摇头,无精打采。
“莫不是做噩梦了?”清音预感与珂王来一定有关系,却不能问。
豆蔻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娘娘,想家了。”
豆蔻微怔,没有表态,眼神飘忽得又远了。
笔语过来:“娘娘会不会是撞邪了?”
“呸呸呸,莫胡说,切莫往外说。”
后宫中全是女人,阴气太重,撞邪之事常有;此事可大可小,放在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身上,最怕别有用心之人拿此生事。
清音心中也犯疑,猜测是珂王来那天的缘故。
“笔语,去灵符圣应苑讨个符水来。”
听到“圣应苑”,豆蔻赶紧起身:“我也去。”
已经五日豆蔻没有出过门了,清音一听,赶紧为豆蔻更衣,带着众宫人与豆蔻一同前往。
矮墙粉黛的随势山墙,豆蔻看来亲切,墙后小土坡之上是小小的灵符圣应苑,豆蔻魂牵梦萦的地方。
豆蔻情复杂的从院门走入,细细的观赏着园中的景物;白石、石灯、低矮的灌木成球形,数株高约过丈的罗汉松穆穆然若深思的修道之人。
圣应苑台下两株罗汉松枝丫遒劲、疏密有间,团团针叶倾斜,如同杂耍之姿态优美的擎着。
“娘娘,您应该来过吧?”清音小心试探。
豆蔻看了一眼清音,眼神清明,未置可否,抬步上阶。
豆蔻走进了圣应苑内。
圣应苑中笔语正抽完签,在打圣杯。
圣杯是一对狼牙形的木头,为一个立体狼牙形,从中间剖开。
抽完签后,需掷圣杯,若正面或反面朝上都为“否”,只有一正一反则为“是”。
豆蔻没见过掷签,好奇的看着。
笔语掷了一对阴杯,掷了一对阳杯,第三次,掷出了阴阳杯,拿起签记了一下签头的数字,起身右墙边上找着对应的签。
右墙边上一整墙钉着九横九纵八十一叠签纸,皆为黄裱纸红朱砂符。
笔语小心的撕下一张签纸,回到呈桌前,在烛上点着。
符纸一燎就熊熊燃烧,笔语松松一挥松开手,燃着的纸轻飘飘向上燃烬,化为更轻的黑灰色纸灰缓缓的落下;笔语将供桌上一盏水端起,接着落下的符灰。
符灰沁水,缓缓的沉入水中。
笔语轻轻的晃动几下,递给豆蔻。
“娘娘,请。”
豆蔻端着静置了一小会,一口气喝得就剩底,递给了笔语。
豆蔻跪下双手合什,磕了三个头。
出来立于圣应苑门前,上次就在此处与苻屹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