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呢,有时候就是痴迷于美貌的男子。与其说是以貌取人,不如说是爱己如命。特别是对于那个年代,对于陈飞燕这样的女子,普遍男孩的评价都是,靓妹。
之所以陈飞燕和白有清能够结合,肯定都是,始于颜值的。
现在心高气傲的陈飞燕在外打工,对于丈夫和孩子十分想念。她固然是生气和不甘,但是现在,真的不能不回去。
回去,厂里的泳装,睡衣,外套。都是不要的,她们一群姐妹使劲塞到包里。这些不要的服装,对于她们,都是宝贝。
所以,那天白莲照样是放学回家,回去很早,估计是老师提前放了。所以和母亲得以早点相遇。
白莲看见母亲背着一个大大的布包,双手领着两个大大的编织带。母亲一件红色的外衣,和幻觉里的那位,十分契合,笑容,也十分爽利,只是多出了三个大麻袋,而且腰,是弯着的。
这一场路途,没有零食,没有玩具,只有一堆衣物。
即使如此,白莲从没见过这么多五光十色的衣服。虽然没有一件是自己可以穿的。但是她很想妈。
“莫,白莲?看见你妈不敢喊一声?”
白莲拘谨的坐在小凳子上,玩着手指,低着头。
“白莲,你不是在电话里想你妈吗?你妈今天来了你不说一句话哦?怎么回事哦?”
母亲笑嘻嘻的把白莲抱过来。
估计是很久没见了,白莲那股害羞和局促劲头。还有那沉默的眼泪。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母亲不管孩子什么反应,一味的和往常一样,催促白莲洗碗,洗菜,洗袜子,洗头,洗脸。母亲是无论如何对于子女都是怀抱着一股熟悉的感觉,然而,刚刚见面就这样指挥,命令。让白莲背脊发凉。失望难过。
白莲彻底的流干了对母亲的思念。
果然,第二天,六点半就开始扒开被子,催白莲起床。早餐钱也不给了。只是催白莲吃面条。
那面条一点猪油,一点酱油,一点鸡精,一点盐。
傻乎乎的白莲以为,离别是有力的筹码,可以得到母亲的泪,母亲的纵容,母亲的玩具,母亲的新衣服,新鞋子。会有蛋糕,苹果。
最终就这样独自上学去。
不过到了学校,还是和同桌说,自己妈妈昨天回家了。带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五颜六色的泳装。
同学非常羡慕,就想要一套,白莲点头同意。
这学校在山坡顶上,白莲一路走下石阶,回去吃中午饭。才到门外,陈飞燕就喊叫:
“赶紧吃饭!”
白莲一看,一盘土豆丝,一碗酸汤白菜。一片肉也没有。心不在焉的吃起来。
“多吃点,瘦成什么样了。人是铁饭是钢。”
“爸爸天天买卤肉,你一来,我吃不到肉了。”
“嘻嘻,哦,你这姑娘还吃肉,怪不得这么胖。诶,你爸爸倒是对你好得很嘛。晓得天天喂你肉。我还怕你吃不上饭,看来我不该回来了,让你们两个天天吃肉算了。”
白莲一听母亲要走。一万个舍不得,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表达,唯有大口吃饭,才能让妈妈开心了。
“慢点吃?咦,你不是说不好吃吗?现在吃得一碗不剩!我才煮了两碗饭,看来下回要煮多一点才够你吃。”
白莲觉得妈妈还是一样喜欢说话,自己内心也十分愉快。饭毕,自己去卧室偷偷塞了一套泳装在书包里,就走了。
“慢点!路上有车!爬坡注意点!有蛇啊!”
“知道了!我走了!”
原来白莲就读的学校是盘里市第三小学,那是离家最近的小学,幼儿园也是在这里读的。现在还是一样,走一公里左右的路,爬坡四五分钟,就到了幼儿园。再走一段上坡路,就是自己的学校了。
自从加入了少先队员,白莲都会规规矩矩的带上红领巾。校门外有五六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看见不佩戴学生证和红领巾的同学,都会登记,报告给各个班主任。白莲一个好学生,是不可能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的。
就这样,两边四五个大哥哥大姐姐,就像衙役一样,白莲平安通过。
“白莲!白莲!”
“欸?是你啊。姗姗”
“你也来这么早啊。”
“对啊,我把衣服带来了。”
“真的吗?拿给我看看。”说完这个姗姗就从背后打开了白莲的书包。
“哇,好漂亮,这么好看。”
“我家有好多。”
“谢谢你,白莲,我们走吧!”
姗姗拉着白莲去到学校里面的小卖部,看见一大堆学生都在买冰棍雪糕,姗姗挤了半天,没有了踪影,再次出现时,红领巾歪歪斜斜,额头冒汗,一手一个随便雪糕,笑呵呵的伸出手:
“给你!”
“谢谢!”
白莲真是馋疯了,这可是最贵的1.5一个的巧克力奶油随便雪糕。自己一天的早餐钱就一块钱,根本吃不起。何况今天,一毛钱老妈也没给。现在好了,姗姗一下子请客。这下两人都高兴坏了,都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叮——咚——叮——咚——
“上课铃。”
“两点半了姗姗。我们走吧。”
这两人相约走到了教室,同学们看见这泳装五颜六色,十分好看,也都求白莲能不能给自己一套。白莲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答应。
谁曾想得到,这些厂里不合格的衣服,陈飞燕其实是另有打算的,她想拿到市中心的步行街一件5块钱卖掉。但是由于怀有生孕,又忙着做衣服绣花。耽误了好些功夫。直到后来翻了床底下的大袋子发现少了最少一半。气急败坏。三两句话就套出来。白莲做贼心虚。求妈妈原谅。但是免不了还是被尺子打的青一道紫一道。
白有清回到家,看见白莲鼻子流血。又翻开屁股,都开了花。气的身体打颤。没想到陈飞燕嘴巴不停数落,丝毫没有温顺和善的女人样子。就这样,还在怀孕的陈飞燕,又遭到了丈夫的一顿暴打。
只是白莲年幼不知道,原来母亲怀孕了。那股恨,也带给了自己。
白莲跟着白有清去到厨房。白莲身高只到爸爸的腰上。只见父亲从架子上拿出菜刀。久久不语。白莲吓得眼泪连连,一下子跪在地上抱住大腿,乞求道:
“爸爸!爸爸!我求求你不要打妈妈了!我好好读书!考第一!爸爸!”
白有清慢慢恢复理智,把大菜刀放在刀架上。
此时陈飞燕已经是疯的不像话了,头发乱糟糟披着。瘫坐在地上。
“打死算了!你一刀砍死我们母女两个,你就逍遥快活了,我出去打工赚钱!你这狗皮成天打牌搞女人怕我不知道!呜呜呜,我是可怜我家白莲!要不然我会回来跟你耗!打死算了!来啊!来啊!白有清!你真是猪狗不如!人模狗样!我还以为你会改!现在你就砍死我呀!呜呜呜呜……”
白莲站在父母中间,揉着双眼,脑瓜子一抬一抬的,小肚子一缩一缩的。
“妈妈,你不要哭了,不要说话了好不好。妈妈,我知道你也想爸爸的!爸爸!你不要打妈妈了!”
白有清走出卧室,瘫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哼,我找女人,你外面又和那个狗皮东西混!打工赚钱?笑死人!钱呢?赚了多少?不是养别人了!”
陈飞燕捂着胸口无法再说,哭到尽头,晕过去了。
白有清掐灭烟头,把门一砸,走了,白莲打开砸坏的门,站在门口,爸爸爸爸叫个不停。眼睛巴巴的盯着父亲的背影,白有清头也不回,消失在黑暗中。
“姨妈,姨妈。我妈醒不来了,怎么办姨妈!呜呜呜……”
宋小燕听见门外有人敲门,穿好衣服,门一打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子站在自己跟前。
“白莲?你怎么了?姑娘?不哭不哭。怎么回事啊?”
“姨妈姨妈,我妈妈被我爸爸打晕了。我爸爸跑了。姨妈,你帮我去看看我妈妈好不好?呜呜呜……”
宋小燕立马跑过去,果然,陈飞燕晕倒在卧室里。蓬头垢面。
宋小燕把陈飞燕抬到床上。让白莲倒点热水在盆里,拿洗脸帕过来,白莲赶紧照做。
这陈飞燕感觉人中发疼,微微睁眼,半天才恢复神智,看见宋小燕再给自己擦脸,两行泪静悄悄的滑落在枕头上。
“陈姐,陈姐,你醒了。”
“宋妹,是你啊。”
宋小燕也没忍住,滚下两滴泪。
“陈姐,你要忍哦,我们女人苦。又有白莲。我和你一样。肚子里还有一个。你现在闹。孩子受罪啊。”
“宋妹啊,我忍不了。宋妹啊,我忍不了……我想走了算了……娃娃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就心软了宋妹……”
“哎,陈姐,你真是个好女人哟,你家白有清和我家张建强一样。都是白眼狼啊。”
这二人紧握着手,说些私房话,纷纷落下眼泪。白莲躺在旁边的小床上听不太真切。只觉得一切都没事了。有了妈妈和姨妈,睡觉再也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