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使得街道就只剩下不足三米宽的道路,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一些外来人口跟附近一些厂房里的工人。
因为厂里的住房紧张,等待分房的人也特别的多,所以他们很多人就只能在这里用木板给自己和家人建一个栖息地。
陈思的家就在这其中一间房子里,当她浑身湿着走近这片棚户区里,可以感受到四周看过来打量的眼神。
她低着头,脚步加快走进了其中一条巷子,停在一间木屋子前,这间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它旁边的其它木屋差不多。
矮小,简陋,可能它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吧。
看着门口堆满了东西,什么塑胶鞋底跟纸盒子,重重叠叠一大堆,使这里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门口,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妇女手上正在糊着火柴盒,这是她每日闲暇时要做的事,虽然钱不多,可是闲着也不会多几角钱。
她的手指因为长期干活已经变形了,指尖也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几次脱皮了,透着暗红跟淡淡地青色,手指纹路里的全是污垢。
在她脚边地上还放着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正在熟睡。
因为母亲长期缺乏营养,没有母乳喂养他,所以婴儿看起来非常瘦小,脸色有些蜡黄,还长了很多细小的红疙瘩,看起来令人有些毛毛的。
可是,陈思知道,这婴儿是妇女的心肝儿宝贝,
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整个房间的布局,房间不大,大概就20来平米,因为被人用帘子隔开,所以显得非常的拥挤。
可是门两侧挨着墙壁,全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盒子,包括一些糊好的纸盒,让这个本来就显得十分拥挤的房间,现在变得更加是紧凑不堪。
看见糊纸盒的妇女和房里的一切,陈思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她恨透了这里,为什么她要出生在这个家庭里。
“招弟,你回来啦?”本来在认真糊着纸盒的妇女,突然抬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她一脸惊喜的站了起来。
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珠,在陈思身上不停上下扫视,在发现她还是穿着早上出去的衣服,而且双手也是空空的,这时候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怎么出去那么久,什么也没带回来,咋还把衣服弄湿了,衣服没整坏吧,我可没钱给你扯布做衣服啊。”刘氏耷拉着脸,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瞪着自己的二女儿。
砸了咂嘴,刘氏又说:“还有啊,你弟宝根的麦乳精没了啊,你快去找找你那个有钱的同学去,她们家条件那么好,随手都给你好几块钱,要不,让她给你弟也整点人家大户人家吃的奶粉去”
“你看看你弟,长的这么瘦,人家那周家的小儿子都能走了,可咱们家宝根还不会爬呢,你那同学总不能看着你弟饿死吧?”
看着嘴里向她抱怨不停的女人,这次居然还异想天开,让她去给她儿子弄奶粉,真亏她想的出来。
同样是女儿,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妈,不关心自己女儿身上的湿衣服穿在身上会不会生病感冒,反倒担心衣服坏了,没钱给做衣服。
在她的脑子里永远只有她的宝贝小儿子,而自己则永远是她的摇钱树。
当初要不是她们夫妻俩逼得紧,又威胁自己说不让她去上学,她也不会在方琳琳家拿走那30块钱。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偷拿别人的东西,当时她有多害怕,心里面感觉有多屈辱,他们都知道吗?
不,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当她颤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来皱皱的30元钱时,夫妻俩拿着那钱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后来又在他们百般的追问下,自己只好告诉他们钱是在方琳琳家拿的,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可是自从他们知道自己结交了一个有钱的朋友以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每天两口子加上自己那个不务正业的大哥都合着伙,帮她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去欺骗那个傻瓜-方琳琳。
就是这样,她一步一步陷了进去,直到自己也享受着方琳琳带给自己的一切,而这些东西让她渐渐地看不清楚自己。
所以她恨,恨这样的家庭,恨这样的父母,更恨被他们胁迫得无处可逃的自己。
一次次在自尊与屈辱,还有虚荣中反复的沉浮,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虚荣,渐渐的,她自己也开始麻木了。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儿子,因为她要生这个儿子,所以他们不停地威胁她,
逼迫她去偷东西,他们逼着她向方琳琳摇尾乞怜,求她的怜悯,以换来食物和衣物。
想到这些,陈思的眼神变得阴狠,两只眼珠子死死的看着摇篮里的那个男婴,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她怎么能有这样对我想法呢?就算她恨父母,可是那个孩子,他是无辜的啊。
可是,如果他们不是为了生下他,也不会威胁强迫她,所以他也是有责任的。
“你干啥?你那是啥眼神?”刘氏看见女儿用狠毒的眼神瞪着小儿子,那眼神就跟要吃了他似的,吓得她一把将篮子里的婴儿一把抱了起来,扯起嗓门大声叫骂。
陈思被她给骂的一下子回神,看见自己的母亲一副害怕又护犊子的样子,对着自己一顿乱吼,她心里面突然感觉很开心。
原本因为家里面拥挤不堪和母亲絮絮叨叨而烦躁的心情,瞬间就舒服了。
“哼,我的眼神你管不着,你就抱紧你自己下的那块金蛋吧。”
既然她都不顾自己的死活,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任凭他们摆布呢?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小娼/妇,你从哪里学了这些话,今天拿来骂你亲妈,死丫头,你疯了吗?……”
陈思顺手拿起地上的一根凳子腿儿,迎着刘氏吃人的目光,用手撩开其中的一面素色的帘子,看见床上自己那薄的可怜的被子,跟快要被洗烂的枕巾。
她心中想要远离这个家的想法变得更加迫切了。
这时,帘子外面的骂声渐渐低了下去,刘氏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手里的小儿子,浑身害怕的抖个不停,
她觉得今天这个女儿好像中邪了一样,居然敢骂她,看她刚才拿着棍子走过来的样子,像是要打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