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出发了。”毛倡妓拍着手对着奴良百鬼说道,“让我看看你们守护陆生少爷百鬼的决心!”
妖怪们纷纷地站了起来,它们原本那无精打采的情绪再次被点燃了,对着妖怪们来说,百鬼夜行就是一个组织,或者说成是一个集团也可以,没有了领头者,组织将会寸步难行,但是倒过来说,组织的存在是属于每一个妖怪的,如果一个组织不团结,即使领头者再厉害也没有用。
邪魅、黑田坊、雪丽等一干核心将领分别走到了各处,把依旧不愿接受被土蜘蛛击败的妖怪拉了起来,整个百鬼夜行的斗志再度如同烈火般燃起。
“哦?”秀元疑惑地看着毛倡妓的身影,赞许地点了点头,“原来奴良百鬼中还有这样的姑娘啊。”
“好了,远野的也快点。”毛倡妓转过身对着另外一边一直沉默静坐着的远野村而来的妖怪说道。
“我们自己走。”铸铎侧着脸说道,他脸上的对土蜘蛛的恨意并没有减退,此刻就像是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一般,“不好意思,我们决定单独行动!”
毛倡妓闻言一叹,心里想到:“凭我是整合不了他们了,看来得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她无奈地望着远野的众妖,右手往刚才首无站立的方向招了招手,“我说首无,你先来当个大将吧。”
一旁,没有声响回应,毛倡妓疑惑地转过了身,往首无的方向看去。
离首无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他本来站立的地方上早已空无一人,清风吹拂,树叶滑过,留下淡淡的月光在伏目稻荷的广场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首无?”毛倡妓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京都,第六封印龙元寺三公里开外】
此刻的京都比以往冷清了许多,街道上只有从屋里透露出来的灯光,在浓浓的黑夜下显得格外稀薄,住宅区的街道上静得可怕,人们早早地关上了门,在屋里沉默不言,所有人都觉得担惊受怕。
仿佛京都近来莫名的变动已经让他们感到了浓浓的死亡气息,他们只能在唯一的安身之处坐立不安地祈祷着,祈祷着那宛如死神的镰刀不要从他们的身上切割而过。
街道漆黑深处传来了脚步声,一道人影缓慢地从远处走来,首无呆滞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下。
“输掉了……”首无木讷地想,他的身影在微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单薄,“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要保护的东西。”
身后,崎杉与影安静地跟着,他们与首无的距离保持着二十米,影冷冷地看着首无像个呆板的木头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怎么搞的,原来我只有这个程度吗?”首无苦恼地想着,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紧绷,“什么常州的弦杀师……”
崎杉走在他的身后,回忆起与土蜘蛛战斗的画面,那一边倒的败退,那像无法战胜的土蜘蛛,那不能控制的恐惧,崎杉同样握紧了双拳,他同情地看着前方的首无。
“呵呵,首无,你到底还要仰仗过去的名声多久!?”首无自嘲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天空上的月亮,眼中,不甘、愤怒、无奈等情绪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在咆哮着。
那股悲凉在空中蔓延,崎杉也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首无那痛苦的神色,抬脚想走前安慰他。
“不要。”影伸手阻止,他侧过脸看着崎杉,黑色的眼眸与白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混合出不一样的光泽,“不要随随便便同情失败者,这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第二代已经去世好几年了。”首无痛苦地捂住脸,悲伤地想着,“我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崎杉凝视着前方痛苦万分的首无,心里喃喃自语。
“失败者的自尊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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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漆黑的夜晚,银白的月光在空上高高地悬挂着,就像一颗银白色的眼眸,粉红色的樱花在四周飘落,轻风吹拂,绿草茵茵,得起地上的樱花再度起舞,如同一场美丽的樱雨。月光笼罩,奴良陆生静静地站在百鬼本家的地上。
明明是漆黑的晚上,奴良陆生却是白天时的形态,棕色的头发下是一个六七岁小男孩的摸样,此刻,奴良陆生正睁开大大的双眼看着前方的女孩。
黑色过腰的长发,妖魅的凤眼,挂着淡淡嘲笑之意的嘴角,一身漆黑的长裙礼服与洁白的肌肤在黑夜中闪耀着亮人的光芒。
“怎么?原来连孙子都有了?”约莫十五十六岁的女孩凝视着眼前这个人类形态的小男孩,嘲笑的声音更浓了,“这样啊,又跟人类交合了吗?”
奴良家的后墙上,一淌浓浓的鲜血从深处蔓延开来,缓慢地流到了奴良陆生的脚底,女孩的脸上带着丝许的血迹,额前的发丝随着清风飘拂左右地摇摆着,模糊间,可以看到女孩那妖魅的眼眸中透露出怨恨的光芒。
“真是意外啊,让人难以捉摸的血脉,是滑瓢的孙子吗?”女孩纤弱的身躯轻动,悦耳的声音从奴良陆生的耳边响起,只见她缓缓地走到了奴良陆生的身前,“可是狐狸的诅咒绝对不会消失……我一定要这股血脉断绝,可恨的滑瓢之血!”
女孩抬起消瘦的双手,捧着奴良陆生的脸,鲜血从女孩双手手指的缝隙中流出,滴落在苍老的古石地板上,绽放出一朵朵的鲜艳的莲花,与那粉红的樱花融合一起。
奴良陆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他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双眼中读出他的不解、疑惑以及无助,奴良陆生的脸颊两旁留下了两个淡淡的血手印,在夜色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女孩收回那纤悉的双手,静静的带着嘲讽的目光看着他,长长的弥弥切丸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樱花飘过,在剑刃上分成了两半,剑光一闪,弥弥切丸化作一道银色的剑影往奴良陆生的身上斩去!
“陆生,快逃!”一道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只见一身黑绿色和服的奴良鲤伴从奴良陆生的身后一把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前,剑刃闪过,奴良鲤伴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鲜血从他身上洒向了四周!他努力地回过头,对着身后惊恐万分的小男孩说道:“陆生,快逃……”
奴良鲤伴(奴良陆生的父亲,百鬼夜行第二代头领)
奴良陆生此刻已经呆滞了,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鲜血从他的身下流淌而出,他的前方,那个黑发的女孩正握着弥弥切丸,剑芒闪耀,她嘴角上那嘲笑之意浓得像要染遍这片夜色一般!
逃!
奴良陆生转身就跑,他不愿去面对这样的事实,不愿去面对父亲的死亡。
“哈哈哈哈……”身后,女孩的疯癫的狂笑声传出,她身后的草丛里,一个带着奸笑的老头显现,高高的额头上是一颗鲜红的眼珠,鏖地藏!
那她到底是谁?
“不!!!”奴良陆生愤怒地吼叫着,他像往回跑,他想去抢回女孩手中的弥弥切丸,他想握起弥弥切丸斩下鏖地藏的头颅!“是谁!?你到底是谁!?”
画面一变,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远处的灯光下,母亲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她站在奴良鲤伴的墓前哭泣,泪水滑过了她的脸颊,光线底下,母亲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凄凉。
“谁!?”奴良陆生无助地看着远处母亲跪在父亲的坟前,他痛苦地握紧了双拳,眼中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喷涌着,“是谁让母亲难过的!?是谁!?”
“啊啊啊啊!!!”奴良陆生愤怒地吼叫。
画面再一次变化,母亲的身影以及父亲的坟墓消失了,四周再度陷入了黑暗,奴良陆生愤怒地望着四周,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奴良陆生的双眼变得血红,他棕色的发丝猛地变幻,白色的长发瞬间笼盖,小男孩的样貌发生了改变,那妖魅的双眼在漆黑的空间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百鬼夜行的头领,拥有着四分之一滑瓢之血的奴良陆生正冷冷地站立在空地上,盯住黑暗中那无形的压力!
他的身后,一副银色的恶魔面具突然出现!那双紫红色的眼眸从高处俯视着他!土蜘蛛!他那巨大的身躯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奴良陆生的身后,他脸上带着嘲笑,正在冷冷地盯住前方的奴良陆生!
“你是……土蜘蛛!”奴良陆生猛地转过了身,他愤怒地看着那张银色的面具,发狂地大吼了起来,手上樱花扑闪,弥弥切丸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双手猛地一握,如同一道惊雷般往土蜘蛛冲去!
土蜘蛛的眼眸猛地大亮,没有任何的语言,它赤红的头发起伏,右手两臂握住拳状,带着滔天的【畏】一下往奴良陆生的身上砸去!
“冯!”如同火焰扑闪的声音,奴良陆生被砸中的身影分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镜花水月】,奴良陆生那变幻不断的鬼凭再次发动!
“我是继承滑瓢之血的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奴良陆生的身影从土蜘蛛的拳头下冒出,他手上的弥弥切丸带着银色的光芒往土蜘蛛的身上劈去,“我要斩断你的【畏】!让你见识一下作为第三代奴良头领的畏!”
奴良陆生疯狂地大喝着,踏着土蜘蛛的手臂猛地冲到了它的身前,剑鸣,斩劈!
“铮!”樱花漫天飘散,一道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
画面定格了,奴良陆生握住弥弥切丸的姿势就这样定定地停顿在土蜘蛛的身前,弥弥切丸离土蜘蛛的身体相隔着几寸的距离,土蜘蛛那张恶魔面具带着嘲笑盯住他,仿佛看着蝼蚁在挣扎着一样!
“碰不到……为什么……”奴良陆生呆滞地看着手中的弥弥切丸,他抬起头仰视着前方如同一尊神佛般的土蜘蛛,无助,畏惧,不甘等等的神色在他的脸上变幻,“无论我再怎么闪躲冲入敌人的要害!无论我怎么挥剑!却还是碰不着这家伙!”
奴良陆生愤怒地大喝:“为什么!?为什么碰不到!?”
“冯!”回应奴良陆生的,只有土蜘蛛那满布着黑雾的拳头,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手臂从高空上轰落而下,狠狠地砸向了奴良陆生。
“不……!”奴良陆生眼眸中的拳影越来越大,他无力地发出了一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