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九、包小七被那声雷鸣震惊到了。这又是它们的第一次感受新的事物。作为人类,我们的第一次是在懵懂中经历。在入学之后,能够记住的第一次却是少了很多。如能记住,却是一辈子也难以忘怀。进入社会之后,能让你记住的第一次就少之又少,如能记住,定是刻骨铭心了。它们昨天晚上听到风的叫嚣,与这震聋发聩的声音截然不同。巨大的雷声让它们感受到空气的波动,被穿透身心的感觉。
雷鸣前刺眼的闪电,它们只埋首向前疾进,却没有太多印象,眼睛想去捕捉那道光时,茫然四顾了无踪迹。随后,就是让它们身心俱动的空气波动。蚂蚁们已是见多不怪,仍然努力前行。它们已经进入驻地范围,不远处就可以躲进洞穴之中。
毕奇有些发愁,它现在无法像昨天那样照顾这两只包子。不知道这骤然而至的雷雨会对两只包子造成什么影响,但可以确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也是蚂蚁对雨水的认知。伴随着雷雨的还会有风,如果简单地用树枝、树叶遮蔽,定是挡不住风的。毕奇在它们快要到驻地主入口时停了下来,让皮里、奇力、迟克去到一棵大树旁边,在稍微起坡的地方,从侧面尽可能地挖出包子九体量的洞来,在下雨前能挖出多少就挖出多少。随后转身去找包子九和包小七。包子九和包小七还在震惊于那声惊雷,看着在若有所思地向前走着。毕奇来到它们前面,挡住它们的去路时,它们也没有注意到,在碰到毕奇时,才醒了过来。毕奇向包子九说道:“包子九,一会儿雷雨就下来了。今天不是昨天,可以找兄弟帮忙给你挖个洞。包小七好说,它个子小,可以和我们一起到驻地里休息,你就不好办。驻地的入口小,你根本进不去。我在发愁怎么办才好。”
包子九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无知,所以无惧。包子九没有经历过雨淋,对于雨水没有过多的恐惧。它对毕奇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这里没有树洞?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毕奇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片驻地,为了防备我们出动时被隐藏的野兽袭击,把能藏东西的树洞都堵上了。我暂时想着,让皮里、奇力、迟克给你在那棵大树的一个根部侧面挖一个浅洞,然后把你暂时封起来,怎么样?”
听毕奇的意思要把自己活埋起来。包子九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样可不行,那不是被活埋了。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你这办法我就没办法呼吸了。用树叶把我挡起来不行?”
毕奇说道:“不行,雷雨通常都是伴有大风的。虽然没有昨天的风那么大,却也不小,树叶太轻,挡不住的。”
包子九看了看小包子,见它仍是一身的绿叶铠甲,笑了一下,说道:“小家伙,你和毕奇一起去洞里躲躲吧。我自己在外面想办法躲过去。”
包小七听说让自己一个去洞里,就执拗地说道:“我不去,我要和你一起在外面。”
包子九听它这么说,就笑了笑,说道:“呵呵呵,我想去它们的驻地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进不去,你有机会怎么不去呢?”
包小七听包子九这么说,想了想,也是呀,还不知道毕奇、皮里的驻地是什么样子。但是它已经说了不想去,这么过去又不好意思。
包子九紧接着说道:“我进不去,你到里面看看,出来之后好好地和我说一下,也让我知道它们是怎样生活的。”
包小七笑了起来,说道:“好的,我一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它们的驻地里里外外参观一遍,出来以后都给你讲讲,嘿嘿嘿!”
包子九看着毕奇说道:“毕奇,我可把包小七交给你了,在里面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它的。可是你在外面怎么办?”毕奇仍不放心在外面的包子九。
“你们走吧,我再看一看,办法总会有的。你的办法不是太好,但你们既然挖了洞我也尽量利用一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包子九对毕奇说道。
“对于应对雨水,我们只知道一个办法,就是在高处选址挖洞,钻进洞里把洞口封住。也许其它野兽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但我们无法知道。自出生以来,我们就只知道这一个办法。我不能给你更好的建议。”毕奇很无奈地说道。刚说完话,一道亮光将这片树林再次晃得耀眼。“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去正在挖得浅洞里吧!”毕奇刚说完话,“咔嚓、轰隆隆”的巨响再次在耳边炸响。“我们要钻回驻地洞里了。”毕奇边说话,边带着包小七向驻地的洞口走去。大树底下挖出浅洞的皮里三个,也匆匆忙忙地爬出来,慌慌张张跑向驻地洞口。
“好吧,你们赶紧走吧。”包子九也晃着身躯匆匆向浅洞走去。一边走它一边从地上捡拾大一点的树叶。在它赶到刚挖出的浅洞时,怀里已经抱了不少的树叶。
皮里三个由于时间太紧,挖出的浅洞,真的是一个浅洞。包子九在里面躲着,肚皮刚刚好与洞口平齐,高度甚至还要稍微缩一下脖子。由于没有脖子,包子九只好屈着膝盖蹲下一些。刚开始包子九用一个大点的树叶把自己的肚子遮了起来,后来干脆坐在地上,从腰里把绳子给取了下来。用绳子把大一点的树叶穿起来,穿了十多片,系紧之后,戴在了头上。棍子顺着放在洞里,取下骨剑放在洞的最里面,然后索性把蓝筋线也取了下来,在外面的树叶上缠了一圈,居然也能系上。准备停当后,包子九觉得什么也看不见和封在洞里没什么区别,就在脸上的树叶抠了两个洞,把眼睛露出来。收拾完之后,包子九自己不自觉地嘿嘿笑了起来,它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于是还到浅洞外转了一圈。
此时,一阵狂风自林地深处推了过来。昨天的风已然把弱枝嫩叶修剪下来,这阵风只是把地上断枝、树叶吹了起来,将林中的空隙完全地充满。包子九这时正站在浅洞外面,听到了风在林中的叫嚣,转身看到一堵树叶之墙迎面而来,赶紧向浅洞跑去,却已稍晚了几步,身后的树叶被风给撕扯成了碎片,露出了白泥相间的大屁股。前风刚过,包子九从洞中扭转身来,挡住自己漏出的屁股,把有树叶挡着的肚皮露出来。
包子九转过身来,看到后面的风被低垂的黑云,用狂暴的雨链鞭驱着,向它压迫而来。雨赶着风,风裹着雨,间或还有如同子弹的冰雹快速地将天地间的万物席卷而过。包子九用力地靠着洞底,看着一条白蒙蒙的水屏,连同着急速的哗哗响声切向自己。它肚子上的树叶也没有坚持多久,就被风给撕了下来,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来。包子九感觉到疾风从肚皮上将树叶撕掉,蹭着它的肚皮快速跑过去,有一种摩擦的感觉,间或有枝叶敲一下它的圆肚皮。风过去后,没有敢回过头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白蒙蒙的雨水,从黑色的云端灌在树林间。包子九眼中的树木突然之间静止不动,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听着家长的数落,低头不语。
包子九有一种错觉,自己的肚皮仍然是干燥的,没有落上一滴水。包子九能够感觉到肚皮上空气的流动,能够感到枝叶不时飘落在肚皮上。包子九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很光滑但不是那种水润的光滑,与平时的感觉没有太大差别。包子九觉得怎么可能,这样大的雨水,肚子上怎么可能没有水?它低下头来瞅瞅,却看不清楚,但是它自己的手却能看得很清楚,确实没有雨水。它甚至将手伸在雨水里,能看到雨水从它的手上流下来,却感觉不到雨水落在手上。包子九伸着手僵立在浅洞中。
地上的雨水顺着坡势逐渐汇聚成无数的小溪,从包子九所在浅洞前流过。它看着地上的雨水不断跳跃着,雨点砸在地上、落叶上、树干上,砸在包子九所能看到的所有物体上,唯独它的手没有感觉到落物的感觉。它疑惑,我的手还是我的手?我看着雨点落在上面,汇聚流下,可我的感觉呢?被风抽走了?风也逃走不见了,只有雨水。地上的雨水有的能够溅到这个浅洞里来,我的脚下也感觉了树叶的颤动,我的脚为什么也没有落水的感觉?是雨落的声音太强了?把我的听觉与触觉搅浑了?
在雨中疑惑的包子九久久没有动作,在雨水顺坡而下形成更大的溪流时,它也没有动作。有那么一刻,它感觉到自己的视觉也出现了问题,它发现自己能够在白蒙蒙的雨中看到许多活动的身影。它眨了眨眼,真的又看到了一条银白色的鱼形生物,在白蒙蒙中快速地向坡下方向游动着。这些鱼与光影鱼相仿,但体型更细长,个体更小一些,背上长有一条细长的线。随着鱼的游走,鱼背上那条线呈波浪形地扭动着。一条又一条地鱼从眼中游过,甚至有一条从它的浅洞前晃了过去,居然在它眼前看了一眼,还咧开嘴笑了笑。包子九看到那条鱼的笑,直接坐在了浅洞中的树叶上。包子九眨了眨眼,眼前又没有那条鱼,是幻觉?可眼中一条条银白色的鱼仍然接连不断地出现。它迷茫了。迷茫中,它甚至看见一只四条腿的长满毛发的兽类,在树木之间穿梭跳跃,不时用前爪抓住游动的银鱼,用藏在毛发里的嘴咬掉鱼背上的细线咬掉吐出来,再把银鱼一口吞下。随后,又跳向下一棵树,追向另一条银鱼。由于雨水浇在它身上,一身毛发向下直直地垂下来。
包子九迷茫了一会儿,又慢慢地低头看去,地上的水位居然高了起来,慢慢地有上涨的趋势。“哞——”一声野兽凶猛的低吼声从小河上方传了过来,将包子九的迷茫扫到了九宵云外。随后又是一声低吼,与晚上听到的野兽吼声相仿,却没有这样摄人心魄。惊醒的包子九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一股混杂着泥土的巨大水流从浅洞的上方倾泄而下,转眼淹没了包子九所在的浅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