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九对包小七的沉默有些意外。白天在外面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它交谈，现在所有思考的时间都给了黑暗，自己也有精力多关注包小七。它不知道包小七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沉默。它有些不适应，它喜欢活力四射、喋喋不休的包小七。黑暗中，它问包小七，皮麦邀请参战时，怎么不反对。

“今天，皮麦问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它心里的位置。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让我难以理解的念头。”包小七并没有回答包子九的问题，而是说起了日间的事。

“什么念头？”包子九很奇怪，皮麦的话很普通，能让包小七起什么念想。

“我当时就想，你在我的心里是什么位置，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你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包小七问包子九时，包子九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包子九觉得这不是个问题，但却难以回答。于是包子九问包小七：“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不过这和我问的问题好像没有关系。”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怎么突然会有这个念头？我自己不理解，我说说我的感受。我记得你还问我见到毕奇、皮里没有。”包小七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乱。包子九却有些迷惑，今天我受了瑞特一击，摔得头晕，怎么感觉这小包子头也有些晕，说话有点蹦啊，还是说自己跟不上它的节奏。“我好像是问过你。”包子九自己也记不清楚为何这么问包小七。

“我却清楚记得当时的感觉。”包小七把整个身体靠在了洞壁上，睁着眼睛看着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它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品尝一下心头的滋味。包子九看不到包小七的表情，听它正说话呢，突然停了下来，让它有些担心。“嘿，小七，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听到包子九问自己，包小七没有立即回话，听到包子九准备站起来的声音时，才说道：“没什么，我平静一下。”包子九心里说道，你激动个啥，还需要平静。

“我很清楚当时的感觉。当你说到毕奇、皮里可能牺牲时，我就像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扎在了心里。”听包小七说到这里，包子九把刚才心里说包小七的话拧巴拧巴给扔到一边。想到这些，它的心也悬了起来。包小七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我们一直和它们在一起，就不会有这样的后果。如果我们早一点参加战斗，也许也会有所不同。”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事情已经这样，自艾自怨于事无补，还是振作起来，想想明天的事情吧。也许没有战争，我们能顺利到达寨堡呢！”包子九不想在已经过去的事情上耗费太多精力。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听到你说毕奇、皮里可能牺牲时，会有这种感觉。怎么会呢？你只是说了一说，事实是否如此还在两可。但我就是觉得心被扎了一下，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包小七又作了一次停顿。时间不长，它又说道：“现在我知道了原因，就在你被瑞特打飞之后。”包子九听到这里，自己无话可说，只是觉得自己和皮里它们又扯上关系了？

“在你飞起来时，我还很高兴，哇——土包子还可以这样跳起来，真棒，以后得让你教教我！在你飞到一半时，我才发现你是被打飞的，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心被揪起来的感觉你理解不？”包小七扭头向黑暗中的包子九问道。

“我能理解。”无论理解与否，包子九都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包子九以为自己理解。但接下来的话，包子九却未能理解。

“我看到你飞在空中，一只手抓住棍子如同往常，一只手按着骨剑套子也是不动。就那样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我突然间想到，你如果出了状况，我该怎么办？没有了你，我的未来还能走几步。没有了你，我的世界还算完整吗？我不能没有你。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没有你的陪伴，我还能怎么走下去！”

“停停停，没了我地球还不转了！”包子九感觉自己身上突然长出了许多的小疙瘩。“你是自由的，你是你，你决定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我对于你重要，你对于我也重要。相遇在一起是缘分，分开相别离也是缘分。最终我们都会分开的，只有早与晚的区别。”包子九说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它不能让包小七一直这么说下去，不然会把自己带到坑里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是我，你是你。我也是在你提醒后想了这么多。我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不到五天，却好像经历了五年时光。”说到这里，包小七再一次沉默下来，感受自己的情绪。

“我们明天要先回皮麦驻地，看看它们有什么计划，为咱们下步出行做好规划。如何？”

“我说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咱们计划的挺好，却总是与实际不一个节奏。”包小七对计划不看好，又回到它的话题上来。“我在看到你受伤不能说话后，我看着你突然明白了你问我见到毕奇、皮里没有的用意。战争没有意义。发动战争的皮麦和瑞特得到了什么？目前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除了它们的子民伤痕累累之外，它们什么也没得到，失去却很多。”

“它们战斗的意义在于生存。没有战斗，它们就活不到现在。因为持续不断的战斗，才让它们有了自己生存空间。这就是它们战斗的意义所在。我们也是，没有之前的战斗，我们走不到今天！”包子九的这些话让包小七有些懵，这是什么道理，这是让我积极参战？可它拒绝了皮麦。包小七迷失在了黑暗里。“我没有听懂你的话。”它有些情绪低落。本以为觉得自己理解了包子九，谁知道根本不是。

“我的意思不是否定你所说的不对，而是说要看战斗的参与者是谁。你一定觉得我刚刚还拒绝了皮麦，现在又在说战争很好。战争对谁都是有利有弊。对于胜者来说，很可能利大于弊；对于败者来说，大多是弊大于利。发生战争没有绝对的胜利者，总要付出一些成本和代价。就拿刚刚的战斗来说，皮麦的胜利是什么？你我看不到，因为我们不知道它们战争的目的是什么。但它们的代价却是显而易见的。两个女王的子民，伤亡一片。仅仅你我杀伤的就不在少数，这需要它们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包子九停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跑题。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在当时提到毕奇、皮里，是因为我觉得你对于战斗，至今还没有受到过大的挫折，对战争的伤害没有直观的感受。战斗里，你和我杀伐一片，酣畅淋漓，是因为它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知道我们的弱点，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如果再有一次战斗，也许一开场我们两个就会被杀掉。这也是皮麦将我打飞的一个原因。我不知道瑞特怎么解释的，在我的认识里，它只是对我实力的一次试探。如果再和皮麦发生争斗，我们的作用会受到最大的限制。”

“啊，我当时什么也听不到，我的眼里只有不说话的你，和你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对我的好，对我的照顾，我不知道瑞特怎么解释的。反正皮麦没有怎么惩罚它。”包小七当时处于迷失状态，自然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们不能无谓地参加它们与摩奥斯之间的战争。不是觉得没有利益，更不是为了争取什么，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是。没有了手中的武器，我们连一只普普通通的蚂蚁也打不过。战斗的突然性、不可预测性太大了，我们卷到里面受伤最大的只能是我们。它们是为了生存而战，我们可以帮助它们，却不能答应它们什么。它想借我们的武器，我们也不能借。没有了武器，我们就是天生的弱鸡，任人宰割。”包子九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答应皮麦参加战斗的原因。

“可是你的意思不是说只有不断地战争才能存活下来？”包小七仍然不解地问道。

“这话倒是不错。可问题是现在不是我们战斗的时候。在皮麦这里，你认为还需要和谁战斗，皮麦士兵？有了今天我们的大力帮助，至少在我们离开之前，皮麦都会对我们尊敬有加。”包子九对于这里的安全倒是很释然。只要不离开皮麦的驻地，和它们一起休息，安全问题现在不用考虑。

“战斗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感觉。我提醒你毕奇、皮里，更是告诉你，战争会有伤害，即使伤不到你，你的身边也会受到波及。远离战争才会远离这种突然失去的伤害。我不想你害怕战争，更不想你热衷于战争。做回你自己，为了你自己。”包子九不再面向包小七的方向说话，正视着自己前方的黑暗，喃喃自语起来，听着像是对包小七说的，又像对着黑暗说着，更像对自己说着。这一刻，包子九不再惧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