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一句承诺
柳玉听着戴勇述说的那些陈年往事，已经满眼泪水。
“戴，这些年你辛苦了！我只是不解，当年你为什么没有联系古风和何将军？
你知道吗？107师的老首长严参谋长等人曾经多次询问你和谢的情况，他们一直认为你们还活着。
后来之后的很多年，古风和107师的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寻找你们的下落。”
戴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谢老大在牺牲前曾经给我说过，107师的老首长们曾教导我们说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们哥俩在那次任务中，两次违反了军令，私自重新潜回宇宙菲克组织的老巢，严重违反了军纪，我们没有脸面再回到部队复命。
谢老大告诉我，如果能牺牲在境外也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这样，也不会影响这次行动的所有前后方参战人员的荣誉。”
林少锋再次为戴勇点上了一根烟，他能够看的出来这位当年的英雄，在这些年的隐忍中，已经离不开这根无声的烟卷与他相伴。
在那一缕缕孤独的烟雾中，深深的呼吸着流转飞快的光阴，让那段岁月的遗憾，静静的在这一根根烟卷的星火中无声耗尽，慢慢衰老。
“戴叔，你们后来到了云海是怎么生活的？如今，谢叔的家人呢？”
戴勇看了一眼林少锋，又看向了柳玉，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惭愧的说：“哎，我没有照顾好老大的家人啊，我对不住老大！”
他深吸了几口香烟，看了一眼里面一间的房门，冰雪聪明的常红急忙说道：“戴叔，锌现在情绪很稳定，还在熟睡。”
戴勇微笑的冲着她点点头，继续说道：
当年，我找到谢老大的家乡，他家住在自南江向西三百公里一个叫西山的小山村里，在那里我找到了嫂子和老大的儿子谢南。
见到嫂子后，我没有隐瞒老大牺牲的情况，将老大执行任务的前前后后事情全部讲给了嫂子听。
而且，到了最后，我把老大交代的一个事情也告诉了嫂子。
老大在牺牲前说过，他说嫂子还年轻，如果在这中间有合适的男人，她愿意改嫁，就让她不要在守着这个家了，去过自己的新生活吧。
我也向嫂子保证，小南我一定会负责把他抚养成人，不会让孩子拖累了她。
可是，嫂子坚决不同意，她对我说起她和老大的那些幸福往事。
当年，她和谢老大从小就在一个村里长大，很小的时候起，老大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男人。
她很早就没有了父亲，家长也没有哥哥和弟弟，在村中经常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是谢老大的一家一直在照顾着她们娘俩，谢老大一直都会保护着她。
这么多年了，谢老大已经成为她心中唯一的依靠，她不会习惯其他任何男人。
如今，谢老大牺牲了，他只想一个人带着小南一起过，把老大的骨肉培养成人。
大嫂虽然一直都在西山那个小山村里长大，也没有读过大学，但是，她是一个极其识大体的人。
在她看完谢老大的信后，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对我说：
“既然老谢说让我们远走他乡不给部队添麻烦，那我就带着小南走！我就到邻省的云海去吧，那里是沿海城市，比较发达，以后对谢南的成长很有好处。
另外，你就不要跟在我们身边，你也去过你的生活，总不能因为我们娘俩拖累了你，老谢不会怪罪你的！”
我怎么也不答应嫂子的要求，坚决要跟着她们母子来到云海，否则，多年以后，我无颜和老大见面。
嫂子看我这么坚持，也就同意了我跟着她们一起去云海。
她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后，把房间打扫干净，门窗都封好，我们就连夜离开了西山，坐上了去云海的班车。
到了云海，我拿出谢老大留下的存折，帮助嫂子在云海的西郊租了一间小门面房，进购了一些百货烟酒之类的商品，后来又联系卖些电话卡和报纸等。
还好，这间小货亭勉强能够维持她们娘俩的生计。
我也在附近不远处也租住了一间十平方的房子，平日里就在市郊找些零碎的活干，基本上上生活还够来的。
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也算惬意，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过的挺安心的。
柳玉听到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道：“戴，谢大嫂和小南呢，他们现在都还住在河西那里吗？我们一会儿就一起过去看看。”
戴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深吸了一口香烟，道：“他们娘俩都不在了，都已经走了年了。”
柳玉惊讶之后，眼睛中闪过了一丝遗憾，她遗憾的摇了摇头，用纸巾轻拭着眼角的泪水。
当年，她和古风刚谈恋爱时，曾经到过部队一次，那时候，戴勇和谢铮都在场。
那时，第一次遇见谢大嫂，她那时刚和谢铮结婚半年，正巧也到部队来探亲，就是那一次，她们彼此认识了。
没想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一次见面，三十多年后，竟阴阳两隔了。想起来，柳玉不禁黯然伤感。
戴勇继续说着，林少锋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在眼睛中还隐约能够扑捉到岁月沧桑的苦涩痕迹。
这样的情感，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紧心底的伤痛和无奈。
这是一个老兵最淳朴的情感，为了对兄弟的一句承诺，一守就是二十八年。
……
谢南这孩子很懂事，也很努力，十五年前，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南江陆军指挥学院。
毕业后了南江军区的守备师，一年后，在别人的介绍下，与本地的一个中学老师结了婚，第二年便有了锌，就是里面的那个孩子。
柳玉很是惊诧，打断了戴勇的话，问道：“戴，你是说病房中的锌是谢南的孩子，他不是你的孙子？”
戴勇摆摆手，淡淡的笑了笑说：“我哪有这个福气啊，我一直都是自己，我那时担心成家后，可能会让我无法照顾谢老大一家，到时候，会坑了人家，所以，就这样一个人过着，不过，这样倒也清静！”
林少锋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把这些往事说的如此轻松，那种打心底对这位老戴升起的敬意，再一次的拔高起来。
他认真的聆听着这位英雄的老兵娓娓讲述着他的这段平凡的传奇。
就在锌出生的第二个月，小南所在的守备师奉命去西南古川县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不幸的是，小南在这次任务中为了救一名被困在山谷中的教师，被山上滑下的泥石流掩埋在下面。
等到第二天营救人员找到小南时，他已经牺牲了。
后来，小南媳妇的娘家坚持让她再嫁，嫂子得知后没有阻拦，她唯一的条件是一定要把锌留下来。
这样的要求也正合小南媳妇家的意思，他们家很爽快的同意了嫂子的要求，为小南媳妇找了一个在他们当地开工厂的老板嫁走了，再后来，小南的媳妇就再也没有回来看过锌。
小南牺牲后的第二年，嫂子得了一场病，病倒后就再也没有起来，不到三个月，她也过世了，临终前，嫂子托付我一定要把老大的孙子养大成人。
如今，锌这孩子已经上三年级了，性格很内向，有时又有些逆反，我想可能是他这么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缘故吧。
这一次的校园劫持案，我真是害怕，担心锌有个三场两短，我没有办法向老大和嫂子交代。
当我赶到医院见到锌后，见他被歹徒砍了一刀，还好只是一点外伤，没有伤到要害，我才算放心。
不过，孩子可能是经历了那种场面受到了惊吓，这两天的情绪不是很好。
说道这里，戴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将这心底近三十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林少锋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此时，柳玉眼圈通红，一直哽咽着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擦着眼泪。
这个时候，张刚走近房间，躬身在柳玉的耳边说道：“柳处长，局里刚刚来电，让你立刻回去，局里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会议。”
柳玉看了一下时间，沉思了一会儿，歉意的对戴勇说：
“戴，我本想在云海多呆几天，可是，局里有一个重要会议我必须参加。
等古风回国后，我和他一定再来，而且，你的这件事情，我这一次回京后会单独向何将军汇报！”
戴勇冲着柳玉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向首长汇报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让首长为我的事情操心。”
柳玉没有回答，从包中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戴勇。
“戴，这些年你为了兄弟的情意付出太多了，我和老古欠你的更是没法说！你收下这张卡，锌以后的治疗和生活学习也很需要。”
戴勇一直不愿意接受这张卡，林少锋看了一眼柳玉拿过卡直接塞在他的手里，说道：“戴叔，你们三兄弟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拿着他，夫人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