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苾萃就真的拉了徐念之,坐了一站公交车,不一会找到了中队里,而刚才那两城管也刚好到。江苾萃明白的很,这两个城管肯定是临时工,正式工才懒得去街头和小贩们拉拉扯扯呢,弄不好一个小视频发到网上,又要背黑锅,不如叫临时工去顶上,上下都好有交代。至于正式工,盯着的是哪些大商家的招牌违建这些大油水处,谁去费这个劲和小贩们纠缠。
江苾萃笑眯眯跟着两个城管进了门,顺手递上在门口买的两瓶冰矿泉水,口里说大哥们辛苦啦!高个城管就把手里的小桌子顺手递给了她,说:“美女,别去那地方摆摊了,下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东西缴了还要罚款的!”
江苾萃苦笑:“我真是没办法呢,我爸的腿瘸了,还躺在床上,弟弟的学费实在是凑不上,要不想办法卖点早点挣点钱,弟弟下学期就没法读书了。”想起家里一摊子糟心事,她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跟个水龙头似的。徐念之在旁边一脸黑线。
瘦个城管道:“这好办啊,你去菜市场,找那边的市场管理员,有专门给你们这种临时摆摊的地方,十块钱一天,交钱摆摊,谁也不敢赶你走。”
菜市场哪里有医院门口好卖,一则是熟人多,多少有点照顾,二则竞争对手少离家又近,三则顾客一般都出手大方,不用和那些老太太们去讨价还价,为了一毛两毛争得死去活来。想来想去,她又跑出去门口买了一包槟榔递了过去,把这几点给说了。
高个接过槟榔,脸色好看了许多,便点拨她,“姑娘,那医院门口卖炒粉的,是医院旁边红星村里的张武,他老娘身体不好,靠他早晚摆摊养老,他是个脾气不好的。你和他去说说,要他照顾照顾。去吧去吧!”
江苾萃得了由头,千恩万谢出来。此时太阳已经高照,她叫徐念之拿了东西回家,去买肉做饺子,她自己则又返回去女子医院。到医院旁边巷子口买了两斤苹果,打听张武的住处,便上门去。
医院围墙外边,就是一圈民宅,这里原来是城中村,此时靠大路这边都拆迁了,民宅就靠巷子进出,里面也是寸土寸金,把一条窄窄的巷子挤成了一线天,里面格外的逼仄狭窄,旁边的排水沟里也是污水横流。
她以前也想过在这里租房,图便宜,但出入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尤其是晚班下班后,常有摩托车手在这些巷子里抢劫,没有摄像头岔路又多,拐几个弯就见不到人,叫人也没有人应的。此外这里还是不少盲流的混迹处,有小偷小摸,有吸毒的,还有躲计划生育的,总之,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医院的护士姐妹们,也有不少乡下来的,经济再紧张都不敢在这里租房。
张武住在巷子里,一间小门房在中间被旁边五六层高的楼房挤着,显得格外矮小。他四十多岁无一技之长,房子没有希望拆迁,老娘身体不好老婆又离婚了,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儿子,家里乱糟糟的。此时他正蹲在门口吸烟,见江苾萃提着苹果笑眯眯地朝他走过来,心里暗骂那在城管上班的外甥没用。
其实他外甥本来就是城管的一个小卒子,手里没有啥权限,又懒得管这闲事,就昨天和两个临时工说了一声,叫他们早上去掀了摊子,这会儿只怕是还没起来呢。若真的是单位有头有脸的人,那两个临时工也不会告诉江苾萃这个由头在哪里了。
江苾萃认得这个面目不善的男人正是在医院门口卖炒粉的,走到门口叫声张大哥,余光瞅了瞅那黑黢黢的房子里,见一个破烂沙发上,躺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婆婆,那辆卖炒粉的小推车正放着房子中央。正是夏日,站在门口都能闻到屋子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心里暗道以后可不敢再买这家的炒粉吃了,脸上却不露声色,鞠个躬叫得甜甜的,这么恭恭敬敬,张武也不好甩脸子,就从鼻孔里哼一声,问她干嘛。
江苾萃进来放下苹果,笑着说:“张大哥,是这样的,我在旁边那个女子医院当护士,平时就听说张大哥最照顾邻里亲戚,最是肯帮忙,便来求您帮个忙呢。”
当下便把父亲摔了腿,弟弟没学费这套话又说了一遍,边说又是边擦眼睛,最后道:“张大哥,我虽然到这个医院不久,但是护士姐妹们倒多少还是认得些,以后一定叫她们多光顾您的生意,我弟弟这个摊子也摆不久的,就这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就麻烦您多体谅体谅,多多照顾。”
江苾萃当然知道,不能把自己已经辞职的事情给说出来,这张武若是知道自己是这里的护士,多少还是有点忌惮,不会把她做乡下佬来对待。张武早就猜到江苾萃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了,都看见人和她打招呼呢,只是医院里上班的都是外地人,也没有谁故意跑到这些小贩跟前说江苾萃已经辞职了。
听说只有一个多月,张武的脸色就好看多了,笑着说:“什么照顾,我就一粗人,啥都不懂,你弟弟年纪小,当然要读书,你这当姐的还真不错。下午早点来,大哥给你占个好位子。”于是江苾萃说着千恩万谢的话,从他家里出来。
江苾萃回到家,自觉身心疲惫,看徐念之的饺子已经开始做了,也不好意思躺着,便洗手后搬条凳子坐过来,和徐念之一边包饺子,一边把刚才的情况说了。说完后,感叹道:“其实呢,世上总归是好人多一点,只要不太为难人,别人也不会来为难你。”
徐念之就冷笑了:“呵,不过你未伤到别人筋骨罢了,若是真的影响到了别人吃饭,你看会不会这么轻松?生死面前无小事,总归是活着最大,你是没有碰到那舍命不舍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