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殷小楼语气闷闷的，缓缓挣开了季修宴的怀抱，“她现在在哪儿？”

季修宴也明白现在她心里并不会好受，这件事他虽然未曾与穆三娘商量过，甚至也未曾也穆三娘沟通过，但是在这件事却出乎意料地默契。

也并非他不阻拦穆三娘，这个决定穆三娘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也准备好了动手，不然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办法取出千丝蛊，而且杨和光他们是必然不会放过穆三娘的，可以说那个时候的穆三娘已经没救了。

“已经让人送回星辰山了。”季修宴顿了顿，“如果你想让她回到锦川……”

殷小楼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了，就这样办。”

她倚在窗边，双目呆滞地看着外面平静的湖面，“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季修宴难得沉默了起来，殷小楼微微扭过头，眼神十分平静，“我想知道。”

“被种了蛊。”季修宴对殷小楼十分的担心，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去。

“什么蛊？”

“夺命蛊。”

穆三娘为什么活不了了，季修宴在寻访南疆的时候就见识过这种蛊到底有多厉害霸道，不同于千丝蛊所用来操控人，夺命蛊如其名，夺人性命凶狠非常，下场极为惨烈。

若非这一步步地深入，季修宴也无法想象杨和光这个人到底藏了多少，又是到底如何的狠毒，起初他虽然对这位武林泰斗并未太大的好感，只是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这世间会有圣人，像杨和光这样完美的人后面定然不会只是如此简单，没有人会真的白如一张纸，哪怕是白纸，其中也掺杂了许多的杂质。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会如此地令人心惊，这还并非是他所查，而是李政，说是偶遇，其实当初是李政主动找到他的，李政才智过人在那次大战中可以说是武林盟的军师，安定下来后李政又管理武林盟内部事务，可以说是武林盟中不可或缺之人。

也就是他才能如此细致入微，发现了这么多隐藏的秘密。

他是武林盟的老臣，一生都奉献给了武林盟，但是他忠心的是上一任盟主，还有可成为盟主人选的杨旭尧，而不是说杨和光这等心狠手辣之辈，他的眼光不同于他人，多的是人恐怕是在知道了杨和光的秘密后，也不一定会选择和他分道扬镳，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确能得到实惠得到平稳的生活，如果是谁打破了这种平静，那么这个人就会是他们的敌人。

李政不是简单的人物，不过一切都还是自己猜测，一直苦于没有证据，但是因为杨和光忍不住了，一忍不住就会露出马脚，李政这才真的抓住了他的马脚，但是这个时候杨和光已经坐稳了武林盟的这个位置，杨溯年纪尚轻，又崇拜杨和光，根本没有可能从他身上突破。

而放眼江湖上，能与武林盟相匹敌的门派，一是少林，二是九华宗，三是江南的四大世家，少林在江湖中的威望甚高，如果能请出少林的方丈主持公道，那么可以说是事半功倍，但是他手中的证据尚且还不可能说动少林，哪怕他们相信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为了大局也不会出手，九华宗比起少林更是属于一个三不管的状态，江湖中的事情鲜少会插手，而且九华宗当初出了一个顾筝，虽然在江湖上实力依然雄厚但不免在舆论上并不那么有利，而四大世家现在已经是乱的乱，散的散，四大世家既然是四家统称，若四大家无法同心，那也只是一盘散沙。

所以李政才会不得不找到了季修宴，季修宴在李政的调查中也逐渐明晰了当年的许多事，杨和光不见得是当初灭了季严两家的凶手，但也逃不了干系。

“我已经派暗鸦去了南疆请清越长老。”季修宴看着殷小楼的眼神十分的疼惜。

殷小楼虚弱地笑了笑，她气季修宴和穆三娘瞒着她这么重要的事，但是这些恼怒都随着穆三娘的过世烟消云散了。

她当初就同穆三娘说过，她不恨她给自己下蛊，也不恨他背叛，唯独只是恨殷九章因她而死，可如今穆三娘也走了，什么恨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殷九章临终前说过，他原谅了穆三娘，他认识了她几十年，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只是殷小楼根本过不去自己的这个坎。

殷小楼缓缓平复好了自己躁乱的心问道：“这是准备对兰六下手了？”

季修宴缓缓点点头，“要想除去杨和光，必须先把他的手砍掉。”

“我有个要求。”殷小楼直视着季修宴，“我不仅要他死，还要他身败名裂。”

她将身败名裂这四个字咬的很重，她看着季修宴看着自己的眼神，骤然间就笑了，眉眼弯弯，好似一张黑白的画卷上多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单单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杀人报仇不过是泄一时之忿，想真的报仇，那就要摧毁他这一生中最在乎的东西，让他汲汲一生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他想荣华富贵，那就让他贫病交迫，他想出人头地，就让他泯然众人，他想大权在握，就让他成为贩夫皂隶。”她的一番话说出，她就明白自己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也不知是好是坏。

季修宴也隐隐有些困扰，“小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的话暗含警醒，只因他也曾经陷入过那种近乎癫狂的仇恨中，他是过来人，知道这种情绪在激励人的同时又会带来多大的弊端。

殷小楼张开双臂，从前面轻轻环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胸前，眼神已经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你担心我，越是这个这个时候我越会冷静，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因为逞一时之快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闻言，季修宴稍稍放下心来，“给你看一个东西。”

言罢从袖中取出了之前让黄老头盗取的沉香令放到了殷小楼的面前，殷小楼接了过来，眼神有些许怔愣。

就这这么个东西竟然就是引起了那么多腥风血雨的引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