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楼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静静听着文卿的动静,待他坐下,她又笑了,“怎么我这个瞎了的人还没反应你就受不了了?”
她了解他,他不是少年老成的人,哪怕这些年在明月山庄学会了伪装,但在熟悉的人面前所有的情绪还是全都暴露无遗。
文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用自己这一刻最轻松的话来调侃,“我有什么受不了的,就是遗憾你以后看不见我这样英俊的人了,现在外面哪个人不夸我如谪仙降世,看来是上天嫉妒我才不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说的倒是有模有样,我看其实你是在庆幸我现在看不见你的样子吧。”
文卿脸上的肌肉轻轻抽动,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是啊,幸好你看不见我现在的样子,不然你肯定会后悔。”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哽咽,殷小楼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你不必如此,看得见看不见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不会因此而遗憾,我照样可以认出你们来。”
“不说这个了,温神医他们医术那么高明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在自己的身上翻找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文卿脸上失落了起来,看着自己手中包得十分整齐的糕点情绪跌到了谷底,又郑重地收了起来。
哪怕现在所有人都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殷小楼最后是和那个人走到了一起,但是他尊重她的选择,有些时候擦肩而过的不是一瞬间,其实错过的是一辈子。
他没有一刻是把眼前的人完全放下了的,他很清楚真正的放弃了自己或许会好受很多,但是他还做不到那么洒脱,他陪着她长大,却错过了最重要的时刻,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一个人。
从此,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又何必让她再为了自己徒增烦恼。
殷小楼假装什么也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文卿知道些什么,她是最不想来打扰他的,虽然她对文卿没有再多的别的情感,但是他对她来说始终还是亲人,是伴随着自己长大的时光。
“其实我这么晚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些事。”
文卿此时的心情已经放轻松了很多,他也猜到了殷小楼是为了什么而来,“你没有看我给你的信吗?”
“还没来得及看,一切都发生了。”
文卿脸上满是遗憾,依旧是太迟了,无论他怎么样追赶怎么样,每一次都迟了。
“你一定要知道背后的真相吗?”文卿问道,“其实你可以继续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你不是一直都想再过锦川那样的生活吗?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还可能回的去吗?”她在问文卿,同时也是在问自己,“他们都不在了。”
她语气里是难以描述的沉痛,“他们都不在了,再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是人,而不是物是人非。”
文卿抚额,他的悲痛不比殷小楼少太多,他们也是他的亲人,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更痛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谁也保护不了,甚至连自己都活成了别人的木偶。
“你知道了以后想做什么?”
“做什么?”殷小楼勾了勾唇,“自然是把他们对我做的一切全都还回去。”
“我明白了。”在今晚离开明月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他其实从来没有纠结过,不然也不会有当初的那一封信,现在不过是迟来的真相而已。
文卿一直看着殷小楼,“在之前我偶尔撞见了几个人。”
他一直在观察着殷小楼的表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她的,但是现在的她却让他一点也看不透。
“是何人?”
“是秦琛秦距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文卿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亲了一段时间了,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加亲近,那次是我随沐棉回秦家小住,刚好和她吵了架,无聊之际我就在秦家闲逛,无意间撞破了这件事。”
“秦家?这件事?”
文卿是在当时在赤江那一晚的时候送来的信,后来也去过赤江,这个时候他提到秦家和那一件事,这其中恐怕是大有关联。
她突然想起来似乎当初她也怀疑过秦家,但是因为秦家老二是一个卧床多年的病人与那个二当家相差十万八千里才打消了她的疑虑,但她不会怀疑文卿的话,文卿是不会骗自己的。
被文卿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来,好像说去调查秦家的梅姬已经很久没有了消息,虽然说梅姬并没有告知自己的义务,但上次找来隐者准备做一个假的沉香令,隐者都没有提到过梅姬只言片语,细细想去虽然正常但又有哪里显得不太正常。
“是他们,若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也不敢相信。”文卿的语气已经是对秦家厌恶到了极点,他犹记当时自己听到了那些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曾经四大世家之首的秦家,其实私底下竟然会是这般的龌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此之后对秦家的避如蛇蝎,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始终无法再亲近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回到明月山庄就是一场十足的骗局。
“我不过是误打误撞才会撞见这一幕,或许就是天意吧,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在看。”
“你说看见了秦琛秦距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个人身材体貌如何?是不是体型高大说话直来直往性格很急躁?”
“并不,那个人一直带着一个面具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声音也是我陌生的,我知道偷听并不是什么好事原本想离开,但是刚好听到他们谈论到了你。”文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担忧地看着殷小楼,“我起初只是以为为了对付魔教,毕竟你的身份特殊,但是秦家怎么说也是四大世家,如果只是商讨对付魔教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