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既然秦大小姐在这里,有些事我也不想做的太难看,你自己选吧。”殷小楼收回了剑。
这是她看着秦沐棉的份上给他留下的最后的体面,仅此而已,秦琛做了那么多的孽,她不可能会对他网开一面。
就像他自己所说,他犯下的错就该让他来承担。
“爹!”秦沐棉痛哭流涕爬到了秦琛身边。
秦琛满眼怜爱地看着她,手轻轻把她凌乱的发丝理到了耳后,将她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的秦沐棉已经是泣不成声,不停地喃喃哀求着,细碎的话在哭声中也不知道是在求殷小楼还是在求秦琛。
他知道殷小楼的话中之意,他抬起了头颅,“殷姑娘,我最后还有一事相求。”
殷小楼微微颔首示意他讲。
“所有的事都与我女儿无关,她什么也不知道。”他将视若珍宝的秦沐棉紧紧抱在怀里,“请你不要为难她。”
殷小楼手中的戮仙立在地上,能感觉到秦琛口吻中对秦沐棉那深切的担忧与挂记,她点点了头。
“多谢。”秦琛低头看向了秦沐棉,恰好对上了她一双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秦沐棉不住地摇头,嘴里哭喊着,秦琛脸上满是愧意。
他动了动双唇,秦沐棉依稀认得出来是“对不起”三个字。
抱着秦沐棉的手渐渐蒙住了她的双眼,将她所有的情绪全都掩盖住了,他另一只手运起了全身的内力,秦沐棉不停地挣扎着呼喊着,听着女儿的声音,他终于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谁会不怕死,可是他的死能换来秦沐棉的平安,那他也足够了,他早就已经无路可退,他闭上了的双眼,一行浊泪从眼角落下,运起内力的手没有丝毫犹豫朝着自己面门重重拍下。
抱着秦沐棉的手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在秦沐棉的哭喊声中仿佛一切都归于终点。
莲衣走了过来,看着扑在秦琛身上的秦沐棉,问道:“夫人,接下来如何处理他们?”
秦沐棉听到莲衣说话的声音,怨毒地盯着她们,这个眼神尤其是让莲衣感到不悦。
“你刚才也听到了我答应了他。”殷小楼如言并没有为难秦沐棉。
“可是……”莲衣这个时候觉得殷小楼似乎有些妇人之仁了,留下了秦沐棉以后可能还会成为一个祸害,她轻轻附到殷小楼耳边,“夫人还是斩草除根为好,不好因为一时心慈手软酿下大祸。”
殷小楼轻轻摇了摇头,感受得到秦沐棉那敌视的眼神,但她也没有任何的后悔。
现在的秦沐棉还不足以能够撑起秦家,之前那个坚强洒脱的秦沐棉不过是优渥的环境造成了假象,现在才开始一层一层地剥开了这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衣。
如果秦沐棉有朝一日想要找她报仇她也不会意外,那个时候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她,早在开始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向前走,秦沐棉不仅在原地踏步甚至还把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
“秦琛呢?”
莲衣自觉失责,“是属下的失责,没有料到他求死之心那么坚决。”
“死了?”
“快了。”
“留他一条命,把秦启杀了。”殷小楼不太想在继续待在这里,空气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快意。
秦琛毁了季家和严家,她也同样毁了秦家。
“殷小楼!这笔账我迟早都会和你算清的!”秦沐棉死死地盯着殷小楼的身影。
听着她咬牙切齿的誓言,殷小楼只留下了一个傲慢的身影。
秦家三兄弟,已经死了两个,本就是算不上太好的秦家这个时候也只能苟延残喘。
没有再回秦家附近的那个宅子,直接离开了这里,秦琛的死瞒不了多久,没了秦琛的秦家不过一盘散沙她并不担心,但是秦琛现在毕竟算是杨和光的人,如果一不小心,可能又是面临的绝境。
殷小楼坐在马车中,马车一路北上,朝着武林盟的方向。
一夜未眠,她就那样坐了一夜。
不知道外面谁说了一句“天亮了”,她才仿佛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莲衣递上了一杯清水,殷小楼接了过去抿了两口,稍稍缓解了体内的燥意。
“夫人,你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了。”
殷小楼摇了摇头,今晚秦琛被她杀了的消息估计就会传来,不知道自己回来后送给杨和光的第一件礼物他喜不喜欢。
她早晚要把杨和光的这些手全都一个一个地砍掉,让他孤立无援,夺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让他尝尽自己这辈子最畏惧的事情。
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听到了一处小门外。
莲衣将殷小楼扶了下来,小门应声而开,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将她们迎了进去。
一踏进了小门,里面的空气中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只是被一道小小的门隔绝了开来,成了两个小小的世界。
一道昕长的身影斜斜地靠在一旁雕花的柱子上,狭长的凤眸中是说不尽的阴鸷。
“我没想到再见的会是你。”
殷小楼止步,望向了声音来源处,“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楚伯凌久久地盯着殷小楼看着,一言不发就像是把把他看穿才肯罢休。
“楚老板要在这里和我说话?”
楚伯凌摆了摆手,“当然不,跟我来吧。”
没有了季修宴,楚伯凌和殷小楼之间就断了枢纽,什么感觉上去都不一样了。
楚伯凌身上对殷小楼那股似有似无的敌意和其中矛盾的情绪其实很明显,至少他对殷小楼算不上有太多的欢迎。
殷小楼也知道楚伯凌看似整日都醉醺醺的,其实比谁都要来的清楚。
楚伯凌走在前面,差点忘了殷小楼这个时候的是看不见的,虽然对殷小楼有不小的意见,但秉着对她的尊重还是刻意放缓了脚步,他还做不到苛责一个女流之辈,还是季修宴的妻子。
但一回头却发现殷小楼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半点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已经瞎了吗?”
殷小楼停下了脚步,免得撞上去,“我当然已经瞎了。”
楚伯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睛不会骗人,这的确是瞎子才有的眼神,可她的表现在他看来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