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残缺的月亮被薄薄乌云遮挡，柔和的月光透过云朵洒落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下方看去，总是觉得月亮带着些许血色，丝丝阴郁破坏了美感。

沙石席卷，大风刮动，带着丝丝凉意与萧瑟，将模糊的大树吹得沙沙响动。

偶尔传出一只丧尸的嘶吼声，让人不寒而粟，那黑暗中的两缕赤红，更是直刺人心。

在外幸存的幸存者躲在帐篷里、楼顶上、废墟中，调试着滋滋发出模糊人声的收音机，小口小口咀嚼着得之不易的食物。

一道响彻夜空的丧尸怒吼声响起，打破了夜晚的静谧。李言眉头一皱，霍然睁开了眼睛，刚想运用出虚空领域来，却感觉脑袋一痛，差一点没再晕过去。

强忍着不适，李言坐起身子打量着四周，陡然看见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近在咫尺地注视着他，身体一绷，条件反射地就要出击，却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大哥哥，你醒了。”

李言正要出击的右手僵住，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娇小人影，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并没有答话，李言轻咳了几声，就打算盘坐起来吸收灵魂之力，恢复精神。这一次他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

嗤啦！

刚一动身，便听到了一声衣昂撕裂的声音。

“嗯？”李言目光一转，看向自己的身子，发现自己的身上被一些破裂的衣布包扎住，只包扎了要害，并且手法生疏，一看就不专业。

李言抬起头看向小女孩，当看到小女孩几乎光着身子时，目光微不可查地一闪，问道：“你包扎的？”

“嗯！”小女孩点点头，道：“大哥哥，你受得伤好严重，我的衣服根本不够。”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抱着身子，没有了衣物的遮挡，在这夜晚似乎是有些发冷，牙齿一直咬着嘴唇，娇躯微微发颤，但一双璀璨动人的眸子却扑闪扑闪地看着李言。

李言脸色有些古怪，什么都没有说，从空间戒指中找出了一身衣服扔给了小女孩，道：“先穿上吧，过后再给你找一身合身的。”

衣服是一件西服，当初在华夏基地时，苗小烟塞给李言的，李言虽然没穿，但也收入了空间戒指当中，以备不时之需，这次正好用到。

“好。”小女孩乖巧地接过，套在了身上，接着对李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李言看到这笑容一怔，深深地看了小女孩一眼，还是没有说话，给自己也套上了一身衣服。

在套衣服的过程中，李言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愈合了不少，虽然并没有完全恢复，但身体的模样也不如当初刚受伤时那么恐怖，而且身体上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

这主要的功劳，都在生命泪珠身上。

李言拿出了几管医疗药剂注射进身体里，让身体自行恢复，便拿出灰色晶核吞噬里面的灵魂能量，来恢复灵魂力与精神。

从始至终，小女孩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言，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半个小时，李言便已经恢复了灵魂力与精神力，到达了巅峰状态。而身体上的创伤也恢复了六成，已经不影响活动，并且时刻治愈着身体。

李言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小女孩明媚的笑容，在黑暗中也显得十分耀眼。那一双璀璨清澈的眸子闪闪发光。

李言无声地看了一会，便移开视线，往后坐了坐，直至背部靠在了一棵树上，释放出虚空领域扫描了一圈四周后，才缓缓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露出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

李言后退，小女孩却往前挪了挪，在差不多要挨着李言的时候停了下来，双手撑住下巴，明眸一眨一眨地看着李言。

一口烟吐出，在黑暗中似乎也能够看到一缕缕白色烟雾。

两人的所在地是一个地势颇高的小山包上，能够清楚地俯视陆地，上面的风也比下面大了许多，带着凉意掠过两人的脸颊，感受到轻微的舒爽。

李言目光扫视着之前与米丝佩大战过的地方，那里已是一片虚无，下方血流成何，各种异物的尸体已经散发出臭味，在这里都能够轻微地闻到。

李言皱着眉头，心里琢磨着。

他觉得米丝佩应该没有死，不光是直觉上的肯定，还有许许多多的疑点证明米丝佩并没死。

第一，一名女帝实力再弱，也不会就这样被自己斩杀，肯定还有着保命的底牌。而且米丝佩吃过一次亏后还敢继续追杀自己，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第二，当初米丝佩死亡后，天空上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别说米丝佩的尸体，就算是一块骨肉都没有剩下，这岂不是最大的疑点？

由此推断，米丝佩定然还活着。只是李言当初实在过于疲惫，才没有想到这么多。

李言深吸了一口烟，一想到米丝佩还活着，心情就有些沉重。若是米丝佩的实力再强一些的话，那么下次战斗就说不准了。

沉思片刻，李言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了提升实力，李言没有任何办法。

忽然，李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招手，插在地面上的亡鬼剑受到了召唤，连同剑鞘一块飞出，飘飘然地落在了李言手上。

噌！

剑体颤鸣，透露着遇到主人的欢喜。

李言一抚剑身，亡鬼剑在月光下陡然散射出一抹寒光，如同月牙一般，欲与皓月争辉。

“升阶了！”李言微微一笑，亡鬼剑在击败了米丝佩后，想必是吸收了不少米丝佩的鲜血，竟然提升到了十一阶绝品的程度。

这倒是不足为奇，早在当初李言用亡鬼剑杀戮了不少尸鬼军团，因为有着这个前提，亡鬼剑才能够通过击败米丝佩后直接提升一阶。

“十一阶，这下就算再遇到她，不使用灵魂之力也方可一战了。”李言自语道，将亡鬼剑归鞘，收入了空间戒指中，又重新靠回了大树上，烟头变得猩红，而后暗淡。

这时，他才将视线放在了面前宁静地看着他的小女孩身上。

见到李言看她，小女孩再次笑了笑。

笑得很真。

黑暗中，李言的目光总是习惯性地带着点深思，黑眸时不时闪烁着寒光，给人一种凌厉的冷意，很少有人敢跟李言对视着看，但小女孩却是一个例外。

李言抽了口烟，眉宇在暗处一皱，却很快又舒展开来，最终将烟掐灭，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一眨眼睛，回道：“大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梦梦啊。”

“梦梦……”李言神色一怔，身体坐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脑海中的记忆正在涌出。

“是啊，大哥哥，当初给你巧克力，你为什么生气？”小女孩想起了曾经的事情，问道，她对这一件事情一直无法忘记。

说到这，小女孩咬起了下唇。

“巧克力……”李言瞳孔猛然一缩，末世刚开始时的一道画面在脑海中放演出，一个可爱娇俏的小女孩递给自己半块巧克力，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纯真，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就跟……

就跟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样！

得知结果，李言忽然靠在了树上，眼神中流露着复杂，轻轻叹了口气。

“我记起来了，是你啊。”李言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复杂到自己都不理解。

“大哥哥记起梦梦了？”听到李言的话，梦梦开心地一笑，尤为高兴。

李言深深地看着她，问道：“你现在多大了？”

梦梦一歪头，想了想，回道：“十四了。”

“十四。”李言神色微怔，想起那道更小的身影，这个年龄倒是匹配。

“你母亲呢？”李言想起了初次见到她时，她还有着母亲一直陪伴。

问起母亲，梦梦的笑容微微一僵，连明眸也黯淡了几分，垂下头，沉默了良久，才传出低低的声音：“妈妈她……死了……”

闻言，李言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但梦梦却扬起头来，又对着李言绽放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嘻嘻……”

李言一愣，感受着笑容中的温暖，忽然有些失神。

他的目光一闪再闪，眼底流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眉头不知不觉又皱了起来。

沉默片刻，李言将一条腿平放在地，问道：“你姓什么？”

“施。”施梦梦回道。

“名字叫什么？”李言又问。

“梦梦。”

“就叫施梦梦？”李言看了她一眼。

“就叫施梦梦。”施梦梦点头道……

话音落下，空间里一阵寂静，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谁都没有说话。李言转过头，望着漆黑的陆地，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微光。

“愿意跟着我么？”良久良久，李言打破了沉默，但依然看着夜景，没有回头。

施梦梦的眼眸亮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嗯！”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明亮笑容，连月光都退避三舍。

笑得真实、笑得欣喜、笑得开心、笑得甜美。

李言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也不知道这个决定该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