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多彩的宇宙星河，此时已是一片昏沉黑暗，到处都是撕裂开的空间风暴，亿万领域根本无法生存，一些实力弱小的生灵甚至都不敢在星河中走动，一旦一道空间乱流激射而下，就是粉碎碎骨的下场，还有一条条诡异的空间黑水从破碎的空间大洞中流出，填满着一座座生命之星，浩瀚的黑水淹没了一片又一片星系。

人族陆地位于星河上方，其中又有阵法守护，更有人族古老的英魂英灵看守，诸多危险倒是暂时无法窜入人族大陆中肆意为祸，但上方横亘整个宇宙的大裂缝一直冲下一股股空间飓风，毁灭的力量还是无法遏制地从一些漏洞中钻入，导致人族大陆不少地域受损。

好在人族早在之前就开始将大陆所有人往神宫、大陆中心集结，许多人都已经达到，无论人类以后的生存怎样，这些都是未来的人族种子，可以将人族发扬光大。

还是阴森沉沉的枯木树林，凛冽的寒风使劲吹刮，光秃秃的树枝嘎吱嘎吱响动，像是要承受不住强烈的冷风而断裂；方圆万里没有一只活物，就连不远处的大海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甚至海水都不会卷动，完完全全成为一滩死水，黑色的水面上传出刺鼻恶臭。

小木屋早就残破不堪，一根粗大的枯树倒塌，尖端插入房中，刺破了小木屋的屋顶。

寒风呼呼地往里面钻，像是刀子般刮得木墙都咯吱咯吱厉声响动，原本还有些残破的家具此时也是一片狼藉，瓶瓶罐罐打碎了一地，像是多年没有住过的鬼屋。

一具枯瘦的人影蜷缩在墙角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两层棉被，但对于寒冷没有任何效果，只有身上一圈淡淡的法则光芒发出微弱的力量。

老妪……变得更加苍老了，如果说她之前是七十岁的话，那么现在就已是近百，快入土了。

她头发稀疏，雪白的长发飘动，布满皱纹沟壑的脸上满是沧桑，双眼微微眯着，似乎已经睁不开了，时而露出一条缝隙，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似乎老眼昏花，看不清前方。

她环抱着自己，耳朵除了严寒的风声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偶尔睁眼向上看看，也只是一片昏沉。浑浊的眼珠中早已是半分麻木，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也像是裂开般展现皱纹。

她的生命，已经快到了尽头……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她睁开像是沉睡已久的双眸，连带着嘴巴也微微张开，早已脱落大半的牙齿显得异常难看，黑乎乎发黄的牙根，像是有万千细菌沾染在上面。

她动了，缓慢地动，从床上坐起，下来，光着脚，身体已经麻木地感受不到什么寒冷，驼背弯腰，不停地想要睁大浑浊的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前方。

一道黑色的身影，似乎与黑暗融合，缓缓地向她走近。

老妪笑了，笑得难看，却又感觉这笑容有些孩子气，她蹒跚着向前走了一步，笑呵呵地道：“李言，你来了，好，好，快坐，快坐，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微笑着注视身前的黑影，低头看着地上寻找着什么，终于找到了一个木凳，拿起放好，伸手指着：“坐，快坐。”

黑影坐下，老妪也笑呵呵地坐下，她眯着眼睛，努力地保持微笑，努力地注视身前熟悉的面貌，她咽咽口水，伸出手抓住黑影的手，双手握住，放在自己的怀中，随后静静地看着。

握手，是她与李言做过最多的动作，就好像当初在生命之星里的小木屋一样。

老妪一只手捂住黑影的手，一只手在黑影的手背上轻轻拍着。她始终都是微笑着注视，亦如当年，没有丝毫变化。

最复杂又单纯的感情，莫过于默默地注视了。

突然，她微笑的神情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蓦然变得慌张起来，眼神也转变为惊恐，枯瘦如柴的手掌连忙放开了黑影，颤抖地转过身去：“不，不，不要！不要！你……李言，你别来，你走，你快走，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她慌慌张张地开始逃避，眼中涌满了泪花，趴在地上，却发现无处可躲，最后将头钻入床下，只露出下半身，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断地哭诉：“不，快走，快走，别看我，别看我……”

身后久久无言，只有老妪的惊恐念叨与寒冷的风声。

呼呼……呼呼……寒风刮过的声音，在这时竟显得比刀子还要刻薄尖锐。

嘎吱！一根枯瘦的树木蓦然被风刮断，半截树身倒下，击响了黑暗中的异声。

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钻入床底念念叨叨的老妪才安静了许多，似乎情绪开始稳定，没有多久便从床底爬了出来。她努力地撑开苍老的眼皮，寻找黑暗中的身影，却发现一片死寂，仿佛那道黑影从未来过。

她咽了咽口水，缓慢地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唉，一声不吭，又走了……”

她的喉咙似乎出了问题，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就犹如一口痰堵在那里。

老妪颤颤巍巍地坐在床上，闭上眼睛，两边白发飘动，偶尔扫动着额头与脸颊。

过了一会，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带着点点忧郁的色彩，一丝丝光亮又显得寂寥，似乎是眼睛的毛病，不管什么时候眼睛都会流出眼泪，泪水在眼眶中含着，被转动的眼珠子带动，但一张苍老的脸颊，却是面无表情。

她气息祥和，轻轻地呼气吸气，最后歪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黑暗，低头沉默一会，捡起一根拐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小木屋，在黑暗凄冷的树林中走动，来到了坟前。

一座座孤坟矗立，许是太久没有修缮的缘故，也变得残破不堪起来。

苗小烟咳嗽两声，迈着蹒跚的步子，注视了一会一座座孤坟，在两座紧挨的坟前坐了下来。

很奇怪，这座坟并没有填土，也没有棺材，只是挖了个坑，看起来就像是为什么准备着……

苗小烟坐在旁边，脑袋靠在父母的墓碑上，渐渐地睡去……

即使是死，她也不能死在小木屋里，要和亲人死在一起，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

生命力的流逝，作为当事人自然不会感受不到，她的许多记忆，也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一些最重要的事情还在脑海中回忆。

父母，亲人，师尊，李言……

远处，一道柔美的倩影突然出现，一头金色的秀发灿烂如辉，在清风中缓缓飘荡，肌肤晶莹如雪，笑容甜美如花，像是天使的宠儿，玉足踏空而来。

她笑。

笑着。

笑了又笑，眼眸都弯成弯弯的月牙儿，张开怀抱……

李言……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