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匣子蜜饯
作者:阡陌的苍耳      更新:2019-08-06 00:13      字数:2472

太师只得一个妻!没有妾!

放眼古代,这是很少人能够做得到的,何况是功勋权贵之家,只娶一妻,不会被人称颂,更甚者是会被笑话的。

她忽然很想见一见太师的那位夫人,那想必是一位十分之好的人吧!能那样坚守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该要有多大的勇气。能把对一个女子的诺言当做一生的信仰,太师想必也是个很好的男人吧!自己之前曾那样想太师的为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当面向他道歉才行!

唐小渔低头垂目暗自想着,思绪慢慢飘远了。

苏辞看她低头垂目的样子,还以为她认错的态度良好,心中十分满意。

马车突然拐了一个弯,唐小渔一时不慎向旁边倾斜了一下,慌乱中见一只手朝她伸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反手就扶上了那只手臂,隔着一层冰凉的衣料,握在了那人的手腕上,她几乎能感受到上面的脉搏正剧烈跳动着。

衣袖冰冰凉凉,料子真好!她暗暗赞叹了一句,说了声“谢谢!”,下一刻就松开了手,端端正正坐好,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苏辞收回手,垂下了眼眸,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看不清眼内的神色。

车厢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沿街小贩的各种叫卖声响在耳里是那样熟悉,唐小渔马上就知道,刚刚马车突然转弯,原来是马车驶入了长安街。飘香楼就在长安街的中段位置。

苏世子轻撩起车窗的一角看了外面一眼,随即就放下,然后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车壁上的一处敲了一下,那一处一个小小的机关便打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六角形的比女儿家首饰盒还要小一些的黑色木头匣子。

那匣子一看就知十分贵重。唐小渔见过类似这种样子的匣子,她在飘香楼经常溜出去玩,长安街上的铺子她几乎都逛过,街上最贵的一间首饰铺就有卖类似这种式样的匣子,这种匣子通常是给姑娘们用来装最心爱的珠宝饰物的,里面最便宜的一种普通匣子也要几两银子一个。她还见过,有些富贵人家的女儿出嫁时,还会专门定制那种用宝石来做镶嵌的匣子,以彰显富贵门面。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依然端端正正坐着。下一刻就见苏世子拿了黑木匣子递到了她面前,她一愣,目光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苏世子却什么也没说,只定定看着她。她迟疑着接过了匣子,黑木匣子捧在手上沉甸甸的,不仅上面彩雕着一幅山石图,就连其余六面也雕着梅、兰、菊、竹等装饰,如此精美的一个匣子,倒让人好奇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轻轻按了一下上面的开关,“咔嚓”一声,六个面便都开了锁,竟每一个面都是可以独立拉开的格子。她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发现竟然满满一匣子都是零食!上面每一格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蜜饯,有桃脯、蜜枣、杏脯、话梅、无花果等等。

“哇!”她不由得惊讶,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真的十分钟意这种酸酸甜甜的小零食。等等,她惊讶的是,这么精美的匣子,苏世子竟然拿来装零食......好吧,随他喜欢。

她怔愣愣地抬起头,心中更是不解了,苏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马车就突然停下来了,书童石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飘香酒楼到了。”

苏辞看着她温言道:“给你的,回去吧。”

唐小渔直到下了马车,仍是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看着苏世子的青帷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热闹的街角。

所以,苏世子这是要送她一匣子的零食?

为什么苏世子和传言中的似乎很不一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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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太师送走了苏世子和唐小渔后,又回到了老太君住的小院。

他和老太君一人一边坐在外间的小榻上,带着商量的口气开口道:“母亲呀,您看,我也一把年纪了,您能不能以后别再当着大家的面叫我的小名了?”话说,他毕竟是一国太师,在不熟的人面前总是要端一端的,可母亲的一声“安儿”叫出来,他实在是想端也端不起来呀!

“行呀!”老太君答得爽快,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又道:“你把我送回清平去,不就没人这么叫你了?”

太师只好摸了摸鼻子,也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放下茶杯,习惯性就伸手去拿放蜜饯果脯的盘子,结果抓了个空,原来放果脯的盘子早已空空,他不由得奇了:母亲这几天喝药口苦,所以常备果脯蜜饯,但是母亲嫌弃这些东西酸牙,从来都是不碰的,今天盘子怎么这么干净,一粒都没有给他剩下!

他只好收回手,又呷了一口茶,才道:“那母亲之前答应过我,不在外人面前说起我以前的旧事,母亲今天怎地又说了?”还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讲故事一样讲,他这样很没面子呀!

“噗嗤”老太君忍不住就笑了,睨了太师一眼,笑道:“我可没当着外人的面说,我把丫头当自己人的。”

秦太师不由得正色起来,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他的老母亲,说起来自己的老母亲都将近八十的高龄了,之前一直住在家乡清平县,无论他们怎么说,也不肯进京来和儿孙们一起住,他一年到头也难得告假几天回去陪陪老人家,要不是今次他要抱孙子,老太君要抱重孙子,还不一定肯被接进京来。所以这半个月来,是他这些年来和母亲相处最多的日子了。

他突然发现,老母亲越来越像一个孩子了。

比如进京后因为水土不服没胃口,居然说不吃就不吃;比如要吃药时因为药苦,居然还要下人用蜜饯来哄;比如最近和他说话,居然偶尔还有点任性了......

太师的眼眶忽然就红了,鼻子也感觉塞塞的。

不知道,这些年他不在母亲身边,母亲可还寂寞?不知道,母亲的这些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道,曾经那个坚强到能为他撑起信仰的母亲,是不是因为如今终于到了儿子的身边,才变得像一个孩子?

他又一次端起茶杯,借着假装喝茶的样子,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把心中的那份酸涩吞下去。他慢慢放下茶杯,佯装无事道:“母亲,唐姑娘救了您老人家,对咱们家有大恩,咱们家是该好好谢谢她。可是您毕竟才和她见过两次面,就要把她当做自己人,儿子觉得这样不妥。”

他久居官场,一直能屹立不倒,自然也有一手本事,那就是:看人的眼光要有,但人心难测的防范更要有!

老太君看了一眼儿子,“呵呵呵”笑了几声,既不气恼也不辩论,只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那意思表达得也很明显,那就是:来日方长,我们母子俩且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