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清道：“是，孙儿决定休了她。后宫本是一片祥和，然而此女戾气过盛，妒气过重，远远辜负了孝清二字的美名。所以……她不配再担任此名号。”

周太后表示不解也有些不相信，在她记忆中李幼清从来是个温和的孩子，可是刚才一系列的举动居然让她倍感陌生。

万贵妃道：“太子真是好魄力啊……只是厌胜之术向来是宫中禁忌，既然是禁忌，又岂能如此便宜了事？”

“万母妃，许多事情并非是死就能解决的。如今儿臣已将她休了，对于女子的名声而言，便可以令她生不如死，兴许比死还难受。”说到这里，从头到尾他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万贵妃嘴角抽搐，强颜欢笑道：“看来是本宫低估了你……”她声音极小，几乎只有和李幼清二人才听得到。

李幼清笑眯眯道：“万母妃过奖了。”随即他又一本正经的说：“再且说，她现在肚子里怀了龙嗣，无论如何却也是孤的亲骨肉，如果此时无论是谁将她杀害，势必都会落下一个谋害皇家子嗣的大罪，是要处以极刑的。试问，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她？”李幼清眸子里仍然是一片冰冷，或者说大殿上的那股寒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目光所到之处，皆无人敢与知对视，就连万贵妃此时也落了下风。

丽嫔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李幼清这么久以来都只是表面平庸而已。或者说她早就该想到他能十多年屹立不倒不止是靠的运气，也许还有实力。

周太后皱了皱眉，只觉得惋惜的很。再抬眼看看张婉萱，她仍然跪在地上，就连自己都忍不住心疼了，怎么这清儿可以冷漠至此？

她侧头道：“锦儿，去把孝清妃扶起来吧。”

“是。”锦儿福了一礼走到张婉萱将她扶起。从头到尾张婉萱都安静的出奇，所有人皆以为她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因而一时缓不过来。

杜若紧紧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太子，杜若以为你是有情有义，却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杜若实在是看错你了。”

李幼清对此话充耳不闻，仍然淡漠道：“不过……念在其腹中尚有皇家子嗣，孤决定让其迁至南明寺待产，一旦生产完毕即刻贬为庶民。”

周太后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安排那也好，那何时将她送到南明寺去？”

李幼清淡淡道：“这个就由祖母安排了。”

周太后叹了口气，道：“那这个宫婢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李幼清道：“皇祖母以为该如何处置呢？”

周太后道：“她即便犯了过错，却总归怀着孩子，身边也需要个人照顾。不如等她产下孩子之后再治这个宫婢的罪行吧。”

万贵妃道：“母后，这样只怕会让人不服啊。”

丽嫔道：“贵妃姐姐，大家都是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此次婉萱遭受的打击已是太大了。”

万贵妃道：“所以说丽嫔总是这样菩萨心肠，所以才有儿有女。”她话一出口，又忽然止住，“本宫忘了，长泰公主已没了，这八皇子也快要没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贵妃笑道：“过两日你就会明白本宫的意思了。”

丽嫔道：“你若有气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你犯不着拿捏一个孩子。”

万贵妃无辜道：“丽嫔妹妹是误会了，本宫疼都尚且来不及，怎会拿捏住他？”

周太后道：“够了，你们的事情私下再说，现在事情已处理完毕，你们可以回宫了。”

李幼清道：“皇祖母，那孙儿也先告退了。”

周太后点点头，唏嘘不已。只是此事尚未解决，总要想办法去做。她安排好张婉萱的事情之后又叮嘱了几声，这才离开了东宫。

万贵妃对这样的结果倒也还满意，毕竟就算她顺利生下孩子也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原因很简单，一个庶民生下来的种，又有什么资格成为皇长孙。所以她也并未再去纠结，只是想到这李幼清，她便觉得如同心头的刺。

想起他小的时候，自己曾想与他示好，刻意做了糕点给他吃，怎料他却突如其来的说了一句怕有毒。就是这三个字也让她提防了一辈子。

想想也觉得心累。现在再看他根本就是收敛锋芒，这样的警觉性不知不觉间又提高了。

周太后走出东宫时看着一棵树，或者说她什么也没有看。微风轻抚她的脸庞，吹动耳鬓两旁的银丝。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可是又仿佛觉得李幼清才八岁，还在自己身旁玩耍。

树上栖息的蝉不停的叫，叫的令人心烦意乱。其实李幼清被送到慈宁宫那年也是这样的夏季。只是她从不觉得那蝉子如此的讨厌。

锦儿道：“太后娘娘，这里太热了，当心中了暑。”

周太后道：“哀家还是老了吧。”

锦儿闻言，一时也没有开口，她不愿骗太后，因为太后已经七十了，完全是一个很老的老人了。可是她也不愿说实话，因为她不愿去伤了她。

周太后道：“你不说哀家也知道，哀家已经很老了，也许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可是所幸太子如今已长大成人，如此杀伐决断。”

锦儿道：“是啊太后，太子已经十九岁了，都已能去南京执政了。”

周太后笑了笑，神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就连这颗心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因为她明白自己以后可以放手了，因为现在这个孩子不再是那个事事都要自己操劳的小太子了。而岁月，也终究离自己远去了。

张婉萱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凳子上。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呼吸，兴许以为她已经死了。她的呼吸很冗长，神情也有些呆滞，许多宫人从她身边经过她也毫不自知。

雨蝶替张婉萱收拾好了细软交道了杜若手上。灵梦在心里也是把李幼清骂了十几万遍。

她叹了口气，蹲在张婉萱身边，“婉萱姐姐，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不说话都会把我吓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