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东辖区之西是一处最闹地区,头三里绿茵遍地,什么茉莉、什么玫瑰、什么花茶都趁这夜凉之际悄然绽放,共携着香气与晚色交融在一起,诱惑迷人。如今这里处处都透满喧嚣与销魂,单身男女们可以尽情舒展着都市魅力与辉煌。街道两侧是那些酒吧、ktv、棋牌室,里间传来阵阵快乐节奏,真是四射霓虹灯,令得一群孤男寡女心旌摇荡,好一个妩媚之夜:
“今宵良辰景美,烟霭升起时,玉山庆筵会。骤睹幽遥晚色,丹阙成荫,一轮清月半边碎。辚行路远,溪水倾吟水调歌,乜斜落松翠。多蒙天恩造诣,乾坤共与美;
云泽厚,昼晟衰,藏影怒遮夜,曙光如霜白。晚凉雾缭,近水楼台涨寒锐。殊闻暗潮汹涌,星流动,弥烟堆。欲使黑屏重开日,寻出真假,方有一番作为。”
适值十二点半将至时分,那秦昊嘉从粉红女郎帝豪会所电梯出来,正半搂着与一个艳妆女子亲嘴儿。这两个兴高采烈,一路缠绵到了地下车库,秦昊嘉掏出钥匙想上车,突然眼前一黑。随着那个女郎的一声尖叫;他待要挣扎着呼救,突然自个儿莫名昏厥了过去。原来这动手者是一个正装男子,脸上戴一张狰狞鬼煞面具,足足有秦昊嘉那般身材,一出手就将塑料袋裹住秦昊嘉脑袋。待其昏死过去,果断将其拖进车厢,迅速上车,点着火扬尘而去。
这时夜空幽深,暂时被云烟遮蔽了光泽,以致穹空无限缅远。隐月一缕残辉,投落了一片朦胧清晕;星耀稀疏点点,整个尘世处在沉寂之中。目今这江市野地,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尽都不再明晰。今晚夜色依旧皎洁,真如梦幻一般妖魅。
这人将车开进了市区郊外的一处垃圾废弃厂场,下了车,动手将秦昊嘉捆绑结实了,寻到一个脸盆,自去积水坑舀了一盆脏水,泼在这个富二代豪哥脸上。那秦昊嘉立马醒转过来,当即发现自己束手遭擒,已然身陷囹圄,立马大叫:“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我爸可是警司刑事科副科长,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绑架老子?他妈是谁指使你干的,啊!就不怕我爸来找你的麻烦吗?我劝你现在就收手,不然事到临头了,别怪老子事先没提醒你!”那面具男理也没理这个公子哥,直接掏出一把匕首,亮光晃到秦昊嘉脸上,后者立马尖叫:“你放过我……钱,你要多少?我、我他妈都给你!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一百万够不够?不够?那就给你五百万?我家都有!你、你别杀我,别杀我……”
面具男冷冷瞪着他,忽地冷不防一匕首扎进了秦昊嘉前胸。后者直疼痛的咧嘴大骂:“你这个狗东西……哎哟!你、你他妈还真敢捅老子?你、你、你妈的找死啊你……”面具男压根儿都没理他,嗤啦一声,匕首连拖带划,瞬间便将秦昊嘉活活的开膛破肚了,显是要他当个拖肠厉鬼。这时那捆绳也被割断,这人的命也真是硬朗,血淋淋的肚肠脱出体外,他仍还是拔腿颤颤巍巍的想要逃生。鬼面男就这么看着,转身去轿车后备箱搜寻,只觅得几根高尔夫球杆。他取了三根下来,快步踅至秦昊嘉面前,这人遭受如此重创已然危在旦夕,跑自然跑不多远。他面向蒙面男,艰难吐出几个字:“你、你他妈为、为什么……杀我……”
面具男手上三根高尔夫球杆只取出其一,拿将起来直照准了秦昊嘉脑门上砸下。他便是这般将铁质球杆重重抽在对方脑袋上,连抽十余下,活活虐杀这么一个倒霉家伙,这么一个有钱的富二代头不是头、脸不是脸。此等场面可谓是血腥至极,只见当时是血肉模糊、脑浆乱飙。不出三五分钟,面具男见着人被打死了,便将尸首拖至这垃圾场最显眼地带。这里可是流浪狗、流浪猫成群出没,时常结队觅食,有时也要互相蚕食,此时见了死尸,纷纷扑涌上来胡乱撕咬。
只这片刻工夫,警车呼叫声传来。靖沂枫在警局一接到报案电话,便出动警力追赶。这道路虽设了监控,可还是晚了凶手一步,警察追到废弃垃圾场之际,只见数十条野狗野猫正在啃死一具死尸,这开膛破肚之情形,饶是这些个常与尸首打交道的人,都是浑身发冷、头皮发麻。这场面真的太惨了。警方迅速封锁了垃圾场,可惜未能寻着人。众警员费了好大劲,这才赶走了野狗野猫,可那个受害人却已然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堆沾着肉丁的白棱棱骨头,那四肢残骸更是东一块西一块,这等惨状甚是煞人!
即如夏铭这等警司老人见了都不禁是毛骨悚然,发哆嗦道:“这个凶手也忒变态了,人杀了也就杀了,还弄来这么一群畜生糟蹋,真是作孽啊。”王宇泽手指那具骨骸,十分心悸道:“妈呀,真真吓死人了。这、这还是个人么?”骨雨擎干呕了一声,道:“唉,真不知这个秦昊嘉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以致落得这般田地。这三更半夜的,也太吓人了。”只靖沂枫一人十分从容道:“别抱怨了,赶紧收拾遗骸。我们怎么着也要给死者家属一份交代。”
俞渐南是最后一个下车,不由叹道:“又死一人。这江市究竟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杀人变得如此频繁了?”其余警员都埋头忙碌中,唯独靖沂枫一人伫立,眼望不远处的春江,喃喃道:“又是这附近,难道……”骨雨擎忽放下尸骸,问道:“头,难道什么?”王宇泽倒先意会了上司之思,脱口道:“你的意思是,这谢陛、秦昊嘉是同一人所杀?”靖沂枫不禁颔首,随即对俞渐南道:“你立刻查出秦昊嘉的个人资料!还有,宇泽,我要尽快知道谢陛、秦昊嘉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俞渐南、王宇泽两个立马回警车上,各自着手亲办。
靖沂枫与雪丽姬等众各凭司职,法医处理尸首,刑警们察现场,痕迹专家检查那辆肇事车辆,彼此忙碌许久。那雪丽姬辛辛苦苦拼凑齐了四肢,颇为无奈道:“尸体都被撕碎成这样,恐怕查不出死因了。”靖沂枫自远处而回,手拿一根高尔夫球杆,说道:“死因倒是不难。杀人凶器就这东西。你检验一下这上面的血渍,应该会有结果。”夏铭爬下车来,回道:“头,驾驶座上没发现任何凶手遗留的线索。我估摸着他是戴着手套,身上裹得严严实实。”骨雨擎道:“凶手犯罪心理素质真的很好。依我看来,若不是有前科,便是一名高学历人物。”靖沂枫道:“这人为什么要他们?先是一个溺水女子,又一个谢陛,现在换做了秦昊嘉,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夏铭道:“什么?这三个案子难不成是同一人所为?”骨雨擎不信道:“不会吧?又是变态杀人魔?”靖沂枫道:“说不准。凶案现场都在这附近,且还每晚死上一人,你们觉得这凑巧?”正欲推测,警车上下来一个王宇泽,探头喊道:“头,查到了!谢陛、秦昊嘉这两个便是死党,每日都形影不离厮混在一起。”
靖沂枫立马赶去。俞渐南坐电脑前兴奋不已。可见靖沂枫那表情似乎没什么意外,倒像又陷入另一重思维,喃喃道:“这么说来,他们是因同一件事,究竟会是什么事呢?”一旁王宇泽不由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一并得罪了黑社会,遭受的报复?”靖沂枫心中无解,只得默默颔首道:“有这个可能。查查他们最近什么时候分开过。”王宇泽沉吟道:“头,我好像记起来了,昨天我们去谢陛家录口供时。一个男的曾说,就在三天前谢陛、秦昊嘉分开后便再未谋面。谢陛遇害前一晚,他们这些人都没在一处。”靖沂枫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宇泽道:“当时听那人的意思,谢陛、秦昊嘉好像是经历了什么事,当晚只谢陛一人去酒吧混了几个钟头。以往时分,他势必要连同他那帮狐朋狗友去ktv嗨一把。这都是以往的惯例。可自从谢陛遇害以后,秦昊嘉都不怎么在外抛头露面了……”靖沂枫顺着这条思路,遂开口道:“这么说,秦昊嘉可能事先知道死党谢陛因何而死,所以心里害怕?”王宇泽道:“我看有这个可能!”靖沂枫经下属这么一提点,心中疑窦豁然开朗了,轻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俞渐南万分不解道:“头,你又想到了什么?”靖沂枫不由郑重道:“你们听着,现在我们一定要查清谢陛死的前三天,和秦昊嘉一起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不出我所料,我想事因肯定在于此!”俞渐南应道:“我马上查。”
王宇泽道:“头,我想起昨天去谢家录的口供,里头好像还有另一些情况。”靖沂枫道:“什么意思?”王宇泽道:“里头应该有谢陛、秦昊嘉曾经一起出入的地方。”靖沂枫回想起来,便问道:“帝悦ktv?还是美帝纳皇家会所?”王宇泽道:“这两个地方是他们经常出入的。”靖沂枫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王宇泽道:“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不对的。第一个死者莫雅青身上穿的就是制服,很有可能就在这些地方上夜班。”靖沂枫道:“那我们先回警司,这一次我要亲自录口供。”
四点时分,靖沂枫等众回了警司,办公区众多值班刑警已然坐位置上翘首而眠,其余人见了靖沂枫也不敢打声招呼。王宇泽、俞渐南各自去搜集整理资料,靖沂枫、骨雨擎却直去审讯室。今晚是赵觉亮当值。那女郎已然趴桌上睡着。王宇泽轻拍对方肩膀,那女郎始才渐渐醒转,道:“警官,你们可算来了。”赵觉亮手指靖沂枫,与其介绍道:“这位是刑警队长靖沂枫靖警官,是我的上司,现在要开始录口供了。”那女郎揉揉眼睛,哽咽道:“警官,我、我们被人袭击,那、那秦少也被人给抓走了……”靖沂枫道:“你别怕,慢慢说吧。你叫什么名字?”那女郎道:“我叫何妙妙,是粉红女郎帝豪会所的陪酒小姐,今天我跟秦少去了车库取车,没想到、没想到……”靖沂枫插话道:“这些我都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那秦昊嘉遇害了。”女郎惊惶道:“什么?秦少他、他死了?这、这……是不是那个凶手干的?”靖沂枫点点头。那女郎道:“果然,可他为什么要杀人?”靖沂枫道:“这正是我警方想要了解的问题。你仔细想想,当时你可否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面孔?”那女郎道:“没有啊。警官,那人、那人戴着一个鬼脸面具,深更半夜突然挟持了秦少,我当时、当时我被吓着了,就拼命的往回跑……还好,他没追来。真的吓死我了……”
靖沂枫忽插话问出一句:“那你可认识莫辰阳?”那女郎神情稍定,忽道:“莫辰阳是谁?”骨雨擎也有些不解道:“头,那莫辰阳可不就是莫雅青男朋友吗?”靖沂枫道:“没事,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而已。咱们继续吧。”骨雨擎道:“那人身材有多高?这个你总看清了吧?”那女郎道:“应该比秦昊嘉高出了半个头,当时我受了惊吓,只看得一眼。”靖沂枫道:“行了。你先回吧,雨擎,你送送她。”骨雨擎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行事。等他回来时,就听靖沂枫道:“这个女郎的身份,你得好好查查。”骨雨擎道:“怎么,头,你怀疑她说的假话?”靖沂枫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对她很感兴趣。”骨雨擎没想到这个顶头上司在这当口还有这份兴致,不由道:“头,丽姬姐对你可好,你可不能对不起她。”靖沂枫道:“哎,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哎,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搞清楚这个女的背景情况。”骨雨擎道:“那还不一样?”靖沂枫有些不悦道:“哎,我怎么跟你这笨蛋说不清楚呢?我、我是怀疑那个女的有问题!”骨雨擎道:“什么问题?”靖沂枫道:“我不知道,所以需要查啊。”骨雨擎嘴上敷衍,心中却道:“我才不信,既然你要我查,那且先应下来。我可不帮你祸害人姑娘。”
靖沂枫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好色不挑时候?”骨雨擎道:“那倒不是。”靖沂枫道:“你最好别这么想,我现在大概知道谁是凶手了,可这里头还有许多地方没能想明白。”骨雨擎喜道:“真的?看样子破案有望了!”靖沂枫皱眉道:“可我心中却有些不安,总觉得哪里出了岔子……”骨雨擎追问道:“那凶手到底是谁?”靖沂枫摇摇手道:“这案子单是抓住凶手却没用的,我还没搞清楚事情究竟的原因。”骨雨擎齐道:“这又是什么意思?”靖沂枫道:“莫雅青为什么溺水而死?”骨雨擎惊疑道:“这个问题不是之前考虑清楚了么?难道不是她自个儿失足落水的?”靖沂枫笑笑道:“其实这个案子本身十分简单。我们警方之所以迟迟破不了案,是因为这里头有人在捣鬼。”骨雨擎又问了一句:“谁在捣鬼?”靖沂枫挥手道:“先不说这个。我要你去查刚才那人的底细,你先去查吧。”骨雨擎当下一脸狐疑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