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赌楼斗人
作者:二胖王览学      更新:2019-08-06 03:28      字数:4272

“公子,我叫冬云。”那姑娘挽着周贤的手臂,紧贴在周贤的身上,随着周贤行走。周贤没拒绝。

“我刚才听见她唤你做冬云了。”周贤微微点头,声音不咸不淡。

冬云想了想:“公子,您想我怎么称呼您?”

“你叫我公子就好,不必多问其它。”周贤侧过头看了冬云姑娘一眼,微微用力,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

“公子想去什么地方玩耍?”冬云又问,“您能想到的消遣,我们这儿应有尽有。”

“唉……物资匮乏技术落后的时代啊……”周贤嗤笑一声,“我想登录我的steam账号吃个鸡,打个《仁王》,通关个《血源》,哪怕玩局昆特牌呢?想一想,我switch买了之后,不算那些休闲小游戏,还没有一个游戏认真玩出结局呢。这些遗憾你们能满足我吗?”

冬云哪听过这个话?当时愣在原地。不过这是个心思灵巧的姑娘,没多大一会儿就转过了念头来,说:“冬云见识浅薄,公子说的这些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极乐馆里面怕是也没有。不过没关系,总有能让公子开心的玩物。适才公子不是提到了什么牌吗?想来是喜欢搏上两把。鸿运楼就在前面不远,我带公子前去看看可好?”

周贤心里是不大愿意的,可终究又没有别的去处,只得是轻叹一声,摆了摆手:“头前带路。”

冬云也听出了周贤话里不耐烦的意思,但却是抿嘴一笑,说:“公子您这也不喜欢,那也不爱,就当真没有什么爱玩耍的吗?”

“我这个人,最好热闹,最爱玩。”周线摇了摇头,“只是你们这里啊……它不好玩。罢了罢了,你带我去鸿运楼看看吧。”

冬云没多说话去讨这个没趣,转过拽着周贤的衣袖头前带路,不多时就来在了鸿运楼前。

这楼的规模不小,足有四层,不是正正方方的模样,却是一个八角形。那拱形的大门上有一块块流苏的帘子垂下来少许,瞧着就像是个人大张血口,露出来一排森森的白牙。

瞧见着楼的第一眼,周贤就觉得不喜欢。

不单单是因为他就不喜欢这样的场所,也不仅仅是觉得这个形质不讨喜,更是因为这里有丝丝缕缕的煞气渗出来,弥漫在它四周。

“不去了。”周贤摇摇头,转身要走。

冬云赶忙上前搂住周贤的胳膊:“爷,公子爷,咱们来都来了,就当是心疼我,咱们进去看看。我只是听人说,还没到楼里面瞧过呢。”

“那关我什么事?”周贤目光微冷,“我可怜你,但是冬云姑娘,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爷,您这话冬云听不懂。”冬云脸上做了个伤心的表情,“我是全心全意服侍爷的,公子反倒这样对冬云,让人寒心。”

“那就喝两口热汤去,别在这儿烦着我了。”周贤皱着眉说,“严格来说,我是来这找快活的,不是来寻别扭的。”

闻听此言,冬云脸色变了,小脸煞白,“扑通”一声就给周贤跪下了:“冬云知错了。您说什么是什么。公子怎么着都行,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您说如何便如何。爷您可别赶我走。”

周贤有些腻味这个姑娘了。这个被唤作冬云的女孩,实在是太有心思,跟她说话实在是太累了。周贤没有跟这种姑娘勾心斗角的经验。从厕所里面装可怜开始,她就一直在试图引导着周贤,这让周贤很不舒服。

他并非当真是来寻欢的色中饿鬼赌场欢客,这个姑娘越是想讨好他,就越让他不舒服。

这姑娘可怜吗?流落到这种地方来,是十足的可怜。但是这姑娘也可恨。说是被逼无奈也好,说是畏惧也罢,消极总该是行的。这为虎作伥的行径,周贤实在是不敢苟同。

这姑娘跪着,街面上走动的人没有一个多看一眼的。周贤也不打算搭理,她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与自己没有干系。

刚想着转身走,迎面过来一个黑衣黑裤的矮小汉子,应当是这场所的小厮一类人物。他避让过周贤和跪在地上的冬云姑娘,直奔了赌场的大门,绕过屏风没了身形。

周贤的目光始终追着那人,眉头紧皱。

那不是个寻常人。他的脚步扎实,落地却无声,呼吸悠长深沉,精气内敛,两个太阳穴微微凸起,目不斜视,劲力凝结。

这是个十有八九,是个体修的炼气士。

周贤身边可就有个可称天才的体修炼气士,与他日日相伴。从李桐光身上总结出来的这些特征,应该是不会错的。

但是那个人绝对比不上李桐光,属于没有什么根骨的人,多半是炼精化气境界中游,撑死不过是摸到了炼气化神的门槛。再想想这个汉子年岁瞧着不轻了,说不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果只是见到个炼气士,周贤不应当这么上心。他可是坐过了两个炼气士给他抬的轿子,对这个极乐馆的奢侈程度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轿夫可以是炼气士,那么有几个做炼气士的护院保镖,也是情理之中。

真正让周贤注意的,是这个黑衣矮壮汉子的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方巾,上面绘着夔纹,那纹样与他们在五妇坳村河里捞到的那块破布上面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般。

看到这条方巾的时候,周贤的脑子里面“嗡”得一声炸响。他知道自己抓住了特别重要的一条线索!

要知道那个谎称自己是纯阳帝君下降人间的狗屁太监,可只不过是如今在华北地区活动的邪教组当中的一支。大理寺断糊涂案,把这个阉人当做贼首交了差,又被郭子衿翻了出来,才是知道这后面错综复杂,牵连必然甚广。

假设……周贤不敢肯定,但是他可以猜想……假设诚如案卷当中所言,那阉人教主敛财是主,人祀是顺势为之,那么被献祭的那些姑娘,是不是被偷送到了这里来了呢?

要知道,蟒山下面掏出来的这个空洞必然是不合法的,本朝禁赌,没有哪个生意人敢大张旗鼓地做这份买卖。再一想,这里卖身卖艺的姑娘们也绝对不可能是从正规渠道买来的。无论是穷苦人家卖儿卖女也好,官卖的罪女也罢,不能够卖到这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来。

他现在甚至有问问这个冬云老家在什么地方的冲动,也许就解开线头了呢。

但是周贤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冬云是个为虎作伥的,他要是问了出来,必然打草惊蛇。他毕竟没有办案的经验,莽撞行事得不出什么结果。

思虑一番,周贤觉得,还是要把这事情交给郭子衿才算是安稳。他得拿到一些证据,空口无凭。郭子衿是信任他的,但是郭子衿不能说服她的上司,凭着她对周贤的信任出动查案。

“起来。”周贤绕到侧面去,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冬云的大腿,“大庭广众,跪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知道的道你是不守规矩,不晓得的还会腹诽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爷这是饶了冬云了?”姑娘一抬头,脸上带了几分喜色,“公子您哪里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呢?您最心疼冬云了。”

周贤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先起来,这个鸿运楼,带我进去看看。”

冬云听这话更是惊喜,起身来,又挽住周贤的手臂,搀着他进到了鸿运楼里。

绕过屏风细观瞧,周贤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鸿运楼。里面不单单只有四层,他瞧见了向下的阶梯。

想一想也没错,这可是把整个蟒山掏空了,又用阵法支撑,由法术换气通风的豪气所在。再往下挖,没什么新奇。

楼里面并不是十分喧闹,看来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音很好。雕梁画栋自不必提,这种奢靡的风格当真是与外面接洽得适当,让人难免生出些挥霍的豪气来。在这楼里来来往往的人衣着艳丽,一个个非富即贵的模样,也确实像是有一掷千金的本钱。

“这儿不比那寻常的档头,没有那么没品的人,也没有纷乱的吆喝。”冬云为周贤解释道,“我虽没见过,却是听姐姐们念得多了。这里的赌具齐全,骰子、牌九、叶子牌、猜枚、下棋,都行。您若是想看点活物的,可以买一只斗鸡、斗犬,精致的有蛐蛐。若是这些都不喜欢,您还能挑一个汉子来斗人。不过斗人在楼下,您在这儿瞧不见。”

周贤这才想起,那个叫秋娘的也确实是提到过斗人这种事。他脑子还没回过来弯,就多问了一句:“这人是怎么斗的?”

冬云掩着嘴笑:“那样式可多了,有斗跳得高的,有斗掰腕子力气大的,有斗潜水下闭气时间长短的,各种花样,您还可以提出来别的。据姐姐们说,之前还有人要买下的人,与旁人斗撒尿能呲得多远的。当然了,最多的,便是丢下场去打,输赢自看得见。”

“嘶……”周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极乐馆当真是不拿人当人。不单是漠视人命,也是对尊严和人格的摧残。那些被买卖的人,无论是这些姑娘,还是那些要被拿去斗的人,在这些前来寻快活的人眼里,在极乐馆背后的人眼里,和那些鸡犬、蛐蛐,没有任何区别。

“我都能买谁?”周贤问了这么一句。

“谁都能买。”冬云说,“我们极乐馆打开大门做生意,您看中了哪个,就买哪个下场,没问题的。无论是小厮、茶水、厨子、打手,您都能买,无非是价钱高低。当然了,那场下才是专门用来买卖的,您买旁人进去打,也赢不了。”

周贤冷笑一声:“我买你下去跟人打,打死无论的如何?”

冬云愣了一下,连退几步,摇了摇头:“大爷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会被打死的……我……”

“好了,不过是个玩笑,你别害怕。”周贤摆了摆手。

“哎呦我的妈呀。您可是要把冬云吓死了。”冬云拍了拍胸口,“大爷,我不是埋怨您,但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不想我把你扔下场,我问你说。”周贤微微眯起眼睛。

冬云退了两步道了个万福:“小奴知无不言。”

“刚才我看见一个矮壮的黑衣汉子,步履铿锵,像是个练家子。”周贤终于赶到了话头上,“我买他为我下场打斗如何?”

“啊?那……那可不行!”冬云惊呼一声,“那汉子不是什么寻常人,而是炼气士,是那些要下场赌斗的奴隶的管束教习之一,不下场的。”

周贤故作不喜:“这极乐馆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什么规矩都不是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改一改又能如何?”

“那价钱怕是要上天了……”冬云也有些意动,“您若是非要这样不可……您去问问?我头一次进这个楼,真的不熟。”

周贤随手招呼过一个路过的端茶小厮,问:“我想买人,下场去打,怎么走。”

那小厮深躬着,轻声道:“您随我来。”

下楼去拐弯抹角,来在了一间小屋里面,小厮到这儿向里面招呼了一声,转身折返回楼上了。门从里面拉开,却正是周贤先前在外面看到的着一身黑衣的短粗汉子。那人满脸堆笑,对着周贤拱手作揖:“爷,您想斗人?巧了,一会儿就有一场。您是跟着押,还是买一个差他下去打?”

“当然是买一个打!”周贤先是快速扫了一眼这人腰间的方巾,紧跟着背着手,仰着头拿鼻孔看人,“跟着别人押多没意思啊?”

“您说得是。您,还有您的姑娘,请随我来。”短粗汉子让开身,将周贤和冬云领进了走廊里。

这走廊相当漫长,被隔成了一个个小间。临近走廊这一侧全都是森森的铸铁栅栏,每一根都有两指粗细。

周贤搭眼朝着栅栏里面一瞧,只觉得血气冲头,恨不得在这里闹个天翻地覆,把这些不拿人当人的混账一个个打杀当场,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