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呢?这电影场的门口,也就是检票口,是朝南开的。阿冒和小赵,出了家门后,大致上是由东南走向西北。这一路上,光线自然要暗淡些;如果要说些悄悄话,倒是很适合的。
过了派出所门口,再向前走出一二十米,电影场的门口,就近在眼前了。和派出所的门口相比,这电影场的检票口,套更向北些。在那些个放电影的夜晚,为便于观众和工作人员,售票口和检票口一带,自然是灯火通明,有如白昼。如果观察得足够仔细的话,你就会发现,一旦稍一转弯,来到灯光所照及的地方,阿冒和小赵,就会下意识地稍稍离得远些;而小赵呢,更是微微低了点头,那步子,也比此前偏慢些。简单地说,两人此时的神态,有点恋爱时候的感觉了!大概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那位爱开玩笑的检票员,就会这样打趣道:“哦,阿冒啊,怎么不手牵手走过来呢?”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小赵没说什么,脸上飘过一片红晕,接着,轻轻弄起衣角来。望了她一眼后,阿冒哈哈一笑,接着这样回答道:“灯火亮堂堂的,怎么牵手呢?要看牵牵手,想得美!”
那检票员像是听出了什么,也是哈哈一笑:“这样说来,这一路上,你们两个,倒是牵着手走过来了——”
阿冒不回答对方的这句话,却是将目光转向小赵。小找一噘嘴,这样回答:“阿冒说得不错,就是牵牵手,也不让你们看见——”说着,那深潭里泛起一丝涟漪。
“既然是牵牵手,灯光下和黑暗中,还不是一样?!”那人接着这样说道。
阿冒接过话:“是,倒是一样!不过,灯光下,不好说悄悄话了——”
小赵俏脸一沉:“走路就是走路,谁和你说悄悄话呢?”
那人笑道:“小赵啊,阿冒都说了,你还不承认?”
随着这句话,阿冒向小赵吐了吐舌头。小找见了,也只是淡淡一笑:“阿冒,回到家,你就知道错——”
那人打趣道:“阿冒,可要记好了,错字怎么写——”
阿冒挤了挤眼,微笑道:“哪有错字?字典里的字,全是对的。”
“是啊,字典里的字,全是对的;只是,你把它写错了——”小赵说着,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哦,他们所说出的这一番话语,会是什么意思呢?不错,八十年代了,人们不那么保守了,不过,很多的人,跟自己的爱人走在一起时,还是不敢牵牵手的,不过,他们却很想看到别人牵牵手。要说见识,阿冒经常外出,倒也不会是孤陋寡闻之辈;而小赵,来自桂林,当然也不会太封建。这样说来,他们手牵着手,从家里走向电影场,倒也不难理解;不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举动亲昵,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哦,电影场的门口,就在我们一行四人的左侧了。当然,现在是大白天,门可罗雀。
门庭若市的情景,只能出现在放电影的夜晚。
看电影,多半是为了看故事吧?当然,跟纸上不同,银幕上的故事,是真人扮演的,形象直观,跟生活中的倒是一模一样。看书的话,就要展开想象了。哦,阿冒和小赵的故事,是不是也有点像那电影里的呢?当然,他们俩前面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怎么相似、怎么相恋、怎么一起回到这小街,我是不太清楚的。哦,一般情况下,一场电影只有一个多小时,从这个角度看,阿冒和小赵的故事,要长得多了。那么,有多长呢?这个问题,我一时也说不上来。或许,现在就说起故事的长短,也没多大意思;我,且慢慢看这样的故事吧。
哦,我的左手边就是派出所门口了。
阿冒捆柴火的时候,也学着老派(派出所里的公安人员,此后一般称警察)的样子,居然会踢打起不会喊疼叫痛的树枝来。那么,那样的时刻,他心里所想的,究竟是什么呢?只是为了逗我们一笑吗?这方面的原因,当然也有;不过呢,我倒是这样想,其实,在某些时刻,阿冒也想着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只不过,他总是下不了决心!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吧,既然能够直接从别人口袋里弄到钱,又何必去挥汗劳作呢?要说脑子和体力,能够和他相比的,也不算太多啊!唉,如果阿冒能够走上正道,那该多好啊!这一天上午,我们三个人,跟着他出去,能够扛回一捆柴火的,只有他一个。阿鬼,或许是体力不够。阿达呢,也是农家子弟,比我要大上两三岁,不过,近中午了,他也不想去找什么枯枝了。从这个角度看,阿冒远胜于我们。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为自己开脱:出得太迟了,天气太热了,砍柴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些,是理由,还是借口呢?阿冒,有家室的人了,是不会空着手回去的。而我们三个,还可以说是孩子......“阿鬼,帮扛一下,到时分一半给你——”阿冒这样说道。
梁浩轩心里暗暗好笑,向一旁的阿鬼望去。
阿鬼的脑子倒也正常,边走边说道:“这些柴火,你留着自己烧吧。”
微微一笑之后,阿冒又对阿达说道:“阿达,怎么样?来,帮一气——”
阿达淡淡一笑:“算了吧,要柴火的话,到时我自己想办法——”
看了梁浩轩一眼后,阿冒倒是没说什么,露出一丝笑意之后,继续扛着柴火往前走。
梁浩轩边走边想道:这一次,阿冒倒是对我网开一面了。其实,我们三个人都很清楚,阿冒这样辛苦的爬树、砍枯枝,还不是为了这一捆柴火?就算是送给我们,也是不能够要的啊。刚才,他不过是在撩别人而已。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要不想被他撩,就得多长一点心眼。想想也是,四五十斤柴火,怎么难得倒我们的阿冒大哥呢?在我看来,如果不是太热,说不定他还想多砍一两枝呢!以前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如今可变成了阿冒砍柴,越多越好了。如果柴火不够,那些香气四溢的菜肴,又何从谈起呢?在砍柴这件事情上,阿冒的确有一手。说来,我们这三个“瘦猴子”,和阿冒相比,真是惭愧多了。
再离阿冒家门口几米远的地方,梁浩轩注意到,小赵,正站在屋檐下。
她的神情与声音,没什么异常。
如果说阿冒只会到圩场上打别人口袋的主意,倒也不尽然。其实,阿冒打扑克、下象棋的功夫,蛮不错的。有好几次,梁浩轩就看到,阿冒和猴哥联手,通过打千分的方式,让前来挑战的那几个人,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当然,对于打扑克,梁浩轩提不起什么兴趣,一旁观看的次数,也就少了。
这天中午,午饭后的梁浩轩闲着无事,就到阿冒家转转。当时,阿冒家的客厅里,除了阿冒和小赵,还有猴哥。一看到“猴哥”这样的外号,你的第一感觉大概就是:这,这应该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
其实,这猴哥方面大耳,满脸很肉。对此,梁浩轩也有点纳闷:这外号,是不是弄错了呢?
后来,他想清楚了:这“猴”字,大概是说他很精,像猴子一样。
看来,的确是“人不可貌相”啊!
由于正闲着,阿冒就叫梁浩轩陪他下两盘。由于没别的事情,梁浩轩也就“奉陪”起来了。
平心而论,由于年纪尚小,下棋时不够沉稳,梁浩轩尚逊阿冒几分。不过,阿冒想要赢下,也绝非轻而易举之事。果然,这楚河汉界上的对决,还真有一丝“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味儿了。一番厮杀后,梁浩轩只剩下一车一士了;而阿冒,还有着一车一卒。尽管胜面颇大,阿冒倒也不敢怠慢,慢慢的移着卒子,只想着怎样先把对方的单士拿下,然后就可以聚歼红方的老帅了。梁浩轩也看出了守和的关键所在,着力用车保住自己的士。于是,偌大的一个棋盘上,尽管只剩寥寥六枚棋子了,那紧张劲儿,依然丝毫不减......
“吱——”的一声响起,那虚掩着的大门被推开了。
屋内四人抬眼看时,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