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几年前,“离别”这个词语,就已经悄然进入了我的人生词典;尽管,当时我没有太多的感触与感慨。只是到了这个隆冬上午,当眼前的一切都那样萧索之时,我才发现,要忘记一个人,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说来有点好笑,我的判断推理能力、逻辑思维能力,或许都不怎么样;而那记性,倒是时常有过人之处: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这两句诗,大概就是“青梅竹马”一词的最早出处了。那时候的明晓玉,还时常扎着两条羊角辫,蹦蹦跳跳的时候,还真像是有两只蝴蝶在头顶上翩翩飞舞着。那一脸圆脸,粉雕玉琢一般。最神奇的,就是那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了。哦,她的家,就在幼儿园附近,那二三十米的距离,对于活泼调皮的我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两小无嫌猜”?不错,只要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玩得很尽兴、很投入、很自然。捉迷藏、跳橡皮筋、叠纸船和纸飞机,只要有时间,就尽情地玩着,一玩就是好几十分钟,甚至是好几个小时。在那种时候,我想象过此后的离别吗?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会被尘封的。哦,那是一个夏日午后,那个午后,恐怕只能够用“酷热难耐”来形容了。那天空,是如此的湛蓝,抬眼望去的时候,连一点云丝都看不到。天顶上的那轮大火球,肆意挥洒下一地灿烂得刺眼的阳光。到底有多热呢?就算是赤足踩在泥地上,脚板底都会微微发烫。哦,连知了的歌唱,也是嘶嘶哑哑、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的了。当我来到她家屋檐下的时候,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午后,无论如何,是不能到室外玩耍了!
“哦,大人都去哪儿了?”望着坐在门槛上的她,我这样问道。
“到外面去了,”她说着,撅了撅小嘴巴,“反正不在家——”
“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也不清楚,大概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吧?”
“这,这几天都是这样?”
“嗯,都差不多的——”她这样回答道。
在她家的客厅坐了一阵子之后,望着外面的一地绚烂,我皱起了眉头。
“哦,浩轩,玩办办酒吧?”她说着,眼里闪出一道道神异的光来。
这“办办酒”,大体上也就相当于北方话里的“过家家”。看看也没有别的游戏可玩了,我就点了点头。于是,在她家的小柴房里,我和她学着电影里的镜头,拜起了天地来。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要揭那“红盖头”的时候,我的手还是像被蜜蜂猛蛰了一下似的,抖了起来。哦,我的“新娘”,还真羞红了脸。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原本闷热的气流,一时恍如化作了和煦的春风。一叶扁舟,就飘荡在那小河里;河的两岸,桃花瓣纷飞如细雨。舍舟上岸,恰似寻访桃源。烟雨迷蒙之中,一条小路就那样延伸着,尽头处,洞天福地缥缈起来了;那一大朵梨花瓣,飘落之际,映入了眼帘。迷离恍惚之中的这一幕幕,似乎倒是因为过于真切,以至于我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不错,过了一些年月之后,对于孩提时候的游戏,我们往往只是付之一笑:那是童心的“杰作”,可不能当真啊!
事情,真的就那么简单吗?那些像模像样的游戏,是从哪里来的?当我们将这些从大人那儿学来的游戏,经过某些加工改装上“郑重”上演之时,就不会有着隐隐的渴望与憧憬?诚然,青梅竹马的那一对对,未必就能够成为长大成人后的那一对对;然而,当游戏上演之时,我们终究还是真心的,是真情付出。从这个角度看,青梅竹马对人生的影响,确实不宜低估啊!我们最初的怀旧,多半就是从青梅竹马开始的。
由于父母工作调动,还在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小街。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就是到了如今这个冬日上午,我一直都没有再次见到她。
难得一见,才会更想念?或许,还真是这样吧?当一切还都是习以为常的时候,那些离情别绪,是不会涌上心头的。那已经失去了的,回想起来,才会倍感珍贵。那么,这聚散离合,是谁在操纵着呢?或许,对于离开这小街,明晓玉是身不由己;只是,那当初,我为什么又偏偏遇见她呢?相聚,居然就是离别的序幕:
聚散也有天注定,
不怨天不怨命,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这几句歌词,似乎是说到点子上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所说的“山”,就是那五指山了;而“水”,就是我南边的这龙潭水了。“作证”?作点什么证呢?她来过,我和她相聚过,仅此而已。对我来说,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他乡。一别数年,如今她过得怎样了呢?那两条羊角辫,还留着吗?是不是长得连我都认不出了呢?哦,当我这样想着她的时候,她能够感应的到吗?儿时的往事,或许就像这龙潭水吧,晃眼一看,你觉得她时时都是一样的,其实,就是在一分钟之前你所看到的那些泉水,也不知流到哪儿去了;一分钟以后你所看到的,其实只是......“哦,该回去了——”想到这儿的时候,梁浩轩眨了眨眼,紧接着这样低声对自己说道。
其实是这样的,这雨势虽小,淋的时间久了,那雨水还是顺着他的前额、眉毛往下流,久而久之,一些雨水就渗到了他的眼眶里,于是他就使劲的眨了眨眼,以便使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些。
真不知他眨眼的瞬间,眼眶里那润湿的一片,是雨水还是泪水?
挑着水回家时,他所选择的路,是要经过阿强家门口的。
在离两条街交界处还有近十米的时候,梁浩轩注意到,阿强就站在那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