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场西侧的这一大片旷野，空荡荡中透出几分寂寥。

其实，辞旧迎新之际，路旁那丛生着的小草，已透出几分簇新的绿意来了。尽管，这绿意还不像那涟漪，铺散开来。这一片天地之间，随着那不时炸响的零星的鞭炮声，空气中也飘散着些火药的味儿，像是在提醒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快过年了，快从休眠之中苏醒过来吧。春满乾坤的那一刻，即将到来了。

四下张望一番后，梁浩轩点燃了一支香烟，那些纷至沓来的思绪，就缭绕在烟雾里：虽然人们习惯说过年，其实，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天，无疑就是这除夕了！这样的一天，小赵居然会连年夜饭都“省略”了！这样的一幕，我确实是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如果百里之外的阿冒，得知这一切之后，该作何感想呢？

民间有“宁拆寺庙一千，不拆鸳鸯一对”的说法，可见，人们对每一对有情人，都是极为宽容的。不管怎么说，阿冒和小赵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只是，由于国法难容，这曾经的一对，如今只能隔空相望了。前几天夜里，小昭独自外出，走向那鱼龙混杂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生活！

是啊，是为了生活。对于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小赵自己曾经这样说过：打桌球（台球），赚了一些钱。

其实，这样说法，不怎么经得起推敲。且不说娱乐场所高手如云，她胜算不大。就算是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暂时充当过三五天的送柴童子。输了几次之后，难道他就不会提出要你让分？而你只想着挣钱糊口，多半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分了。此消彼长之下，你还能再挣到几个钱呢？因此，想通过桌球找生活费，并不现实。

当然，你也说过，你也时常给人做点零活。唉，那些有几个钱的主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会做点杂活、零活的人，十个八个总会有吧？那么，人家凭什么要请你呢？这小街上，对你垂涎三尺的人，一向是有的。如今，阿冒不在家了，他们也就扯下自己的画皮了。而你，独立支撑的能力，本来就有限；如今，为了填饱肚皮，多半也只能在那些家伙得意的笑声中，身不由己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语文课上时常听到的这八个字，多半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吧？能够出卖的，就这样全都出卖了。小赵，原本，阿冒是你的靠山，于是，生活中严峻无情的一面，你很少去想。而这几个月，当生活没有着落的时候，你又作何感想呢？这些日子里，那些风言风语，我也听到过一些；只是，我不愿去多想，说到底，是不愿去想。或许，你可以抱怨生活不公老天无眼，然而，如果当初你就想着自尊自立，又何至于此呢？

甚至，这样的事情，也不能过多的责怪你。如今，你也不过二十多岁，而阿冒一去就好几个月了！那些个漫漫长夜里，你又如何自持呢？哦，从这个除夕的情况来看，你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实在是太艰难、太苦涩、太悲情了。此时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几个小时之后，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你，你想到过该如何辞旧迎新了吗？

或许，你在后悔：当初怎么不长眼睛，到这样一条小街上来呢？确实，阿冒辜负了你。只是，阿冒之所以越陷越深，你就没有一点责任？或者说，如果你不是只想着眼前的苟且，而是拿出实际的行动，力促他往正路上走，那么，如今形单影只的一幕，或许就不会上演了。或许，手上的牌是不太好，不过，扪心自问，你尽心尽力去打了吗？像你和阿冒这样年纪的人，人家都过得有滋有味的，你们为什么就做不到呢？说得刻薄一点，如今的悲剧，多半是你们自找的！脚下的路，从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从来不会拿你们的脚来走路。

自己酿出来的苦酒，只能自己喝。

按照一些人的说法，这杯苦酒，始于两年前的那个除夕。

哦，除夕，又是除夕！

确实，前年的那个除夕，有一件事情，本来是不该做的，而你们却做了。

当时，你们想起过那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