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月台之后,自北向南,两人步入候车室。
这个候车室,梁浩轩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中午十二点左右,列车自西而至;下午将近五点,列车由东而来。每次停留的时间,也不过两三分钟。由此不难想象,下午五点钟以后,候车室是空无一人的。当然,这样一个夜晚,对于梁浩轩与何淑颖来说,在这个候车室里,更无第三个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几排候车专用的大致呈l形的大长椅,南北方向一字排开。何淑颖所在的那一排,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西侧墙上的那幅巨型国画。而梁浩轩,则坐在她对面。稍停了一会儿之后,梁浩轩这样说道:“哦,恐怕要下雨——”
何淑颖淡淡一笑:“这种天,下点雨也是很正常的。”
“雷声隐隐,闪电也在遥远的北边,要下,也就是一阵小雨。”梁浩轩试着这样说道。
何淑颖嫣然一笑:“下点小雨,凉快些。”
“倒也是,一路上,有点闷热。”
“是啊,来点小雨,倒是多出了几分诗情画意。”何淑颖接过话。
再聊了几句之后,梁浩轩想起好些年前的那件事情来了,于是,稍稍回头看了看那幅巨型国画之后,他这样说道:“哦,我记起来了,鹿寨火车站也有这样一幅画——”
何淑颖抬起头,细细看了一会儿之后,这样说道:“嗯,这两幅画,还真像!”
“山水风光,让人心驰神往啊!”
“嗯,倒有点陶渊明要归隐田园的味儿。”何淑颖接过话语,“哦,你,你去过鹿寨?”
“无意中去过一次——”梁浩轩淡淡一笑。接着,他将那段故事,择其大要,简单讲述了一下。
听完故事后,何淑颖幽幽说道:“哦,你的生活,倒是充满了传奇色彩啊!”
“现在想来,确实有这种感觉。不过在当时,却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当时,你,你大哭了一场?”何淑颖关切的问道。
“哭,哭有什么用呢?漂流在外,只能开动脑筋,另想办法——”梁浩轩这样回答。
“滴答——”“滴答——”雨点滴在水泥地面的声音,传到了候车室里。
“哦,还真的下起小雨来了——”何淑颖说着,站起身来。不过,对于北边的室外,她只是扫了一眼。梁浩轩注意到,何淑颖是要好好地打量一下这幅巨型国画。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也站了起来,来到了对方的南侧。“哦,这河水,蜿蜒而下,”何淑颖边指着那画面,边说道,“就像一条玉带,环绕着这一大片青山。这样的山和水......”有意无意之中,她的左手落下之时,与梁浩轩的右手,触碰了一下。温暖,哦,温暖中带着几分炽热的清泉。就在梁浩轩愣神的瞬间,何淑颖也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飘过一片红霞之后,她退回了原处。
梁浩轩不假思索,也回到了刚才起身的地方。
“哦,这一次,我总算把这幅画看清楚了——”何淑颖这样说道。
“这几年时间里,每次候车,我看得最多的,就是这幅画了。”梁浩轩接过话。
“我从鹿寨过来,大多是坐班车,对于鹿寨火车站里的那幅画,倒不算很留意——”
“在当时的那种处境下,对于那样的一幅画,自然是要多看几眼了——”
“是啊,人在旅途,那样的一幅画,自然是格外引人注目了。”何淑颖这样回应道。
再说了一阵子之后,何淑颖微微低着头,看起所坐的长椅、长椅前自己的中跟凉鞋、凉鞋下的地面来。
斜对面的梁浩轩一时也想不起要说些什么,就静静的坐着:如今的这样一个夜晚,这个空间,确实只属于我和她了。这样的一幕,五六年来,我敢想象吗?以前,小赵曾有十指尖尖的说法。现在想来,可不是一句空话啊!哦,这是一段怎样的人生经历呢?从写完那部《花树萍水岭南月》的那个下午算起,到现在也不过五个月!就是这短短的五个月里,两位女生接踵而至。撇开最后的结局不说,单单这件事本身,已经是上苍对我最大的眷顾与垂青了!在现实生活之中,我太过普通与卑微,对于这样的一幕幕,难免受之有愧啊!
梅玲玲与何淑颖,我更钟情于哪一位呢?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是啊,如果让我自由选择的话,坐在眼前的何淑颖,无疑是首选。论才貌,两人或许依然是难分伯仲。也就是说,在毕业考结束之前,我是举棋不定的。宝钗黛玉,各有其美。环肥燕瘦,各人所爱。真正让我下决心的,就是上次看电影了。确实,跟梅玲玲相比,何淑颖更为积极、主动。而这样一个夜晚,我要约的,也只能是后来先到的何淑颖了。或许,这一切,还真像白居易那首诗所说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从表面上看,梅玲玲与何淑颖,都是出身于干部家庭,跟“天涯沦落”什么的,毫不沾边。其实,论起学习成绩来,她们的排名,一向都在我后面。因此,面对着即将到来的高考,在内心深处,她们依然是焦躁不安的。因此,对于白居易的这两句诗,某种程度上的同感与共鸣,还是有的。在跟她们交谈的时候,她们的不安与感慨,我还是能够体会出来的。谁都知道,只要能够考上大学,那命运的钥匙,多半就握在自己手里了。
哦,淡淡的荧光下,何淑颖的脸颊,月晕一般,自然比梅玲玲要圆润一些。论身材,跟小赵更相近的,无一也是她了。巧合的是,相对于梅玲玲,她是一个外地人。这样的剧本,事先我能够想象得到吗?何淑颖,宝钗、环肥;梅玲玲,黛玉、燕瘦!这,这就是她们的对应关系了吧?如果从姓氏上看,两人分别是梅花与荷花,梅花,属于寒冷的冬天;而荷花呢,盛开在炎热的夏天。确实,现在已是初夏时节了。
如果不这样解释,又该如何理清这其中的千头万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