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她也在想着什么吧?”梁浩轩这样想着,继续往前走。
再过一会儿,就到了那单身宿舍的门口。
这一排数间单身宿舍,倒有点不寻常之处。门口是向北开的(面对北侧的马路),入门之后,先是一个小厨房,小厨房与正房之间,是一片大致呈正方形的二三十平米的空地,类似于老式住房的天井。梁浩轩平时回家吃饭,因此,那小厨房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在空地上稍作停留之后,两人步入正房。由于当时的条件所限,这宿舍,依然是老式的砖瓦结构,不过,砌的是火砖,倒也坚固耐用。此外,由于是瓦房,倒是比楼房要清凉一些。
由于还是单身汉,因此,梁浩轩宿舍内的陈设,就显得很简单了。
扫了几眼之后,彩霞将目光停在了南墙上。
原来,这墙上,张贴着两张明星画:一个是刘德华,另一位是周海媚。
发现对方看得有点入神,梁浩轩就这样说道:“嗯,你觉得怎么样呢?”
彩霞淡淡一笑:“男星帅气,女星漂亮,真不错啊!”
“嗯,就这样了?”梁浩轩接着说道。
“哦,如果把这两张画合在一起,”彩霞说着,俏脸一红,“那就更好了——”
梁浩轩心头一怔:将这两张明星照合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自然,自然就是帅哥美女郎才女貌了吧?这样说来,彩霞的这一句话,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吧?不过,此时此刻,如果我要问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出于姑娘家的矜持,或者是因为脸皮薄,多半是不肯直说的了。哦,如何才能知晓她的心思呢?
眨了眨眼之后,梁浩轩这样说道:“彩霞,平时,在工作之余,你还做点什么呢?”
彩霞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有时看点闲书。”
看点闲书?梁浩轩心里一动:所谓看点闲书,多半也就有点文艺细胞了吧?既然是这样,倒是可以从这方面想点办法了。要不然的话,说起正题来,就显得有点突兀,不自然了。
“哦,现代诗,也读过一点吧?”梁浩轩这样问道。
彩霞点点头:“也算看过几首,不过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皱了皱眉头之后,梁浩轩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了其中的一页,递到对方眼前,然后这样说道:“哦,彩霞,你觉得,你觉得这首是怎么样呢?”
扫了几眼之后,彩霞的脸微微一红:“哦,什么干呀的湿呀的——”
原来,上面是梁浩轩所抄录的一首新诗:艾青的《关于爱情》。
梁浩轩隐隐体会到,对方之所以这样说,是觉得这样的一首诗,难以说出些什么来。于是,眨了眨眼之后,他试着这样说道:“这样吧,你拿着,我朗诵一下?”
彩霞微微一惊:“哦,是朗诵,还是背诵呢?”
梁浩轩微微一笑:“要说背诵,也不成什么问题——”
“哦,那就试试——”彩霞说着,捧着那笔记本,坐到了书桌前。
看到对方有意要听一下,梁浩轩心头暗喜:有了这样的一首诗,接下来的交谈,或许就会更自然一些了吧?因为,听了朗诵之后,她多少会有所感触。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背诵起这首诗来:
这个世界,
什么都古老,
只有爱情却永远年轻。
这个世界,
充满了诡谲,
只有爱情却永远天真。
只要有爱情,
鱼在水中游,
鸟在天上飞,
黑夜也透明。
失去了爱情,
断了弦的琴,
没有油的灯,
夏天也寒冷。
这样的一首诗,字数不多,也没有什么拗口的语句,再加上梁浩轩记忆力向来不错,因此,倒是很流畅的背诵下来了。而且,由于心中有所感,背诵的时候,诗句里的那些对于爱情的赞美和憧憬,也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了。
“夏天也寒冷”一句出口之后,整首诗也就背完了。然而,停下的瞬间,梁浩轩却分明觉得,这样的一间小屋子里,却是异常的寂静,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了。
微感诧异之际,梁浩轩向右前方的书桌方向望去,只见彩霞依然端坐在书桌前,而捧着笔记本的双手,却是在微微的颤抖着,像是触了电一般。略作思忖之后,梁浩轩走近前去,这样问道:“彩霞,觉得怎么样呢?”
彩霞并没有回头看,只是将那笔记本合上,然后轻声说道:“你,癫仔——”
梁浩轩听了,心头一楞:在当地方言之中,这“癫仔”,大体上也就是“傻小子”的意思。当然,要说起一个词语确切的意思,就不能只看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要结合具体的语境,甚至包含说话人的口吻、语气。从这个角度看,此时此刻彩霞所说的“癫仔”,即使没什么赞美的意思,至少也不会包含什么贬斥的意味。哦,就算她心里有点欢喜,只是,她也没就这首诗发表自己的意见或看法评论什么的啊!这样一来,接下来,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梁浩轩发现,彩霞依然坐在那儿;留给自己的,只是一个背影。
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后,梁浩轩缓缓移动步子,向小厨房与正方之间的那片空地走去。
确实,由于没能看到对方的面部表情,对于目前彩霞的心思,他觉得有点拿不准。
于是,他决定到那片空地上,好好地思忖一番。
太阳已经稍稍偏西了,梁浩轩的思绪,就飘飞在这西斜的阳光下:或许,事情还是比较复杂的,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啊!我朗诵那首诗,带有投石问路的意味,只是,我的这番心思,彩霞能够明白吗?其实,就是到目前为止,我对她的了解,又有多少呢?我在她面前背诵这样一首诗,她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做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