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键的一步,徐心怡又是怎样踏上去的呢?
尽管我很想知道,然而,这事关名节的一幕,如果她不开口,我又怎么启齿呢?其实,属于我和她共有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在一般情况下,太阳落山之际,我们就要返回了。当情缘已断之时,山脚下的这片草地上,也就没必要多作停留了。这样说起来,这离别的序幕,已经揭开了。
“哦,小梁,”只听徐心怡这样说道,“有关我的事情,你,你还想听吗?”
皱了皱眉头之后,梁浩轩这样说道:“嗯,还有一点时间,你,你就说吧。”
用右手的指甲钉了一下左手掌背之后,徐心怡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很丢脸的,不过,老是闷在心上,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更加难受。现在,我们,我们俩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了,我还是跟你说说吧。毕竟,我们也曾经相识,也曾经相恋一场。如果再向你隐瞒,我,我是过意不去的。
哦,好几个月之前,一位阿姐,既是老乡又是工友的,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当时,这位老乡事业上也算是蒸蒸日上的,如果留在家里照看孩子,又觉得有点委屈,不甘心。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吧,年纪又小了些,也有点不放心,再说孩子的体质并不算太好。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到了请一个保姆。偏巧,我跟这个孩子蛮有缘的,这孩子也习惯我的照料。哼,对于孩子的父母来说,如果到劳动力市场去,未必就能请得到合适的保姆;而我呢,觉得在车间里,整天跟流水线打交道,连自己都快变成机器了。这样一来,双方就是各有所需,一拍即合了。
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位男主人,也就是阿姐的丈夫,幽默大方,不像那种无耻之辈,也就放下心来了。那一天上午,天气有点闷热,哄孩子睡熟之后,我还拖了一下客厅的地板。劳碌一番后,看看孩子睡得正香,也就放下心来了,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一下,像打一个盹,小休一下。没想到,不知不觉之中,就睡着了。正做着没美梦的时候,隐隐觉得身上像是有什么在游走。一惊之下睁开眼来,我才发现,自己可是一丝半缕都没有了,紧紧压着我的,就是那男主人。唉,我一个姑娘家,再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了。就这样,糊里糊涂之中,我,我......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梁浩轩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徐心怡接过话,“在厂里属于中层管理人员,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那天上午,哦,熬着他后来的说法,因为有点重要的文件落在家里了,他就临时回家一趟。唉,那一天,阿姐是上班去了,孩子也正睡得香香的,我呢,偏偏又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着美梦,就这样,让他得手了。冷静下来之后,我既不想报案,也不去做什么扶正的美梦,得到一笔补偿之后,就对阿姐说,自己在另一个地方找了一个差事,或许那儿更合适自己,因此要走了。阿姐劝说了好一阵子,看看无法挽回,也就让我离开,而自己呢,另找保姆去了——”
梁浩轩暗自思忖道:徐心怡这个人,其实还是有点软弱的。报案吧,一旦传出去,以后自己怎么做人呢?至于扶正这样的美梦,首先,她就觉得对不起那位阿姐加老乡。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自认倒霉,自行退出这样一条路了。当然,或许还有这样的因素,在那个上午,她自己未必就把持得住。在这种情况下,一想到连一点挣扎反抗之类的痕迹都没留下,报警的心思,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一切,还真像她自己所说的,“糊里糊涂”。而现在,我又能够跟她再说什么呢?都好几十天过去了,那一切,早就烟消云散了。
“那新的地方,”梁浩轩这样问道,“离原来的厂,远吗?”
“嗯,有好几公里——”徐心怡这样回答道。
“那,你跟那位阿姐,还联系吗?”
“我,我既然决定离开,就是为了告别过去,重新开始,因此,就再也没联系了。”
“这样也好,在这样的事情上,是不能够再藕断丝连的——”
“嗯,冷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徐心怡接过话,“那以前的阴影,慢慢的淡了些。最近这几天,我,我开始想着一种新生活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没必要再去想了——”
“你,”梁浩轩换了个话题,“很快就要走了吗?”
“是啊,生活就是这样,匆匆忙忙,四处奔波的。明天下午,我,我就要离开这儿了——”
梁浩轩心头一震:一想着马上就要离开了,徐心怡就迟迟不愿离开这小山脚,这样看来,倒还是蛮重感情的。是啊,就像那夕阳,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留不住的,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好好地观赏一番。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山脚下的这一片草地,尽管只是短暂的歇脚之处,然而,能够多待上一时半刻,也自有其意义。
“以前,刚认识的那个夜晚,”梁浩轩试着这样说道,“我们就在你们村子边的那山脚下的铁路边,待了一个晚上。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人生经历,确实是很难得的。”
“是啊,现在,现在我就想着,什么也别想,就这样好好地待上一阵子——”
至此,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梁浩轩也就不想多开口了,于是,他就双手抱膝,静静地看着正南方。
再过了一阵子,他点燃了一支香烟:嗯,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到了这种时候,那些能够说出口的话语,确实显得有点多余了。到了这一步,这尘世间的聚散离合,是应该看淡些了。唉,这短短的一二十天时间里,我先是送走了红妮和玉姐,如今,又轮到身边的这位徐心怡了。就算我心有不甘,又能怎样呢?对于我来说,这三位异性,都是匆匆的过客,而不是归人。如果换一个角度,我,我只是路过她们的世界。
过客与归人,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甚至是天壤之别。
至于那位玥娥,由于双方立场、脾气、标准等各方面相去甚远,我早就自动放弃了。
这样说来,一旦徐心怡远走他乡,我就又是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其实也没什么的。一张白纸,不是能够画出更多的风景来吗?或许,这有些阿q心理,只是,既然已经不能够在一起了,再去做什么相依相守的美梦,那就太无聊、太幼稚,甚至是太可笑了。“拿得起,放得下”?确实,如果把人生比作一个赛场,这样的心理素质,依然是很重要的,必须的。这谈恋爱,一开始,就有着成败之分。谈不成,也是很常见的,也不算丢人现眼。当然,谈不成,心里不好受。哦,还是那两句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想来想去,这两句词,倒像是专门为我而写的。远的且不说,就说眼前的徐心怡吧。那个秋夜里,如果不是应好朋友阿强的邀请,我是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和她相见。而初见的那个夜晚,在我的情感经历上,至今依然是独一无二的。这位姑娘,尽管芳名曰“心怡”,其实,我对她,倒不怎么“心仪”,我想得更多的,是更为高挑漂亮的韩芳菊、彩霞,以及红妮。和这三位姑娘相比,徐心怡,更为淳朴些。
哦,“小芳”,我心中的“小芳”,第一人选就是这徐心怡了。
然而,也正是那份淳朴和单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说起来,对于我的世界,她是主动退出了。既然是这样,我尊重她的选择。至于其中的是非对错,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嗯,多半是这样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或新的想法,于是,分道扬镳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至于这方面的情况,我也没必要再多做了解了,因为,那样的一片天地,已经不属于我了。这样说来,在萍水相逢之后,各奔前程之际,就互道一声珍重,互相祝福一番吧。巧合的是,从时令上说,如今也算是初秋时节了。相见将近两年之后,在这样的一个午后,还真有点“秋风悲画扇”的感慨了。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时间的脚步,并不曾有一分一秒的停留,换句话说,那太阳落山的一幕,也就越来越近了。尽管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依旧会西沉,然而,我的视线里,徐心怡的身影,却是无缘一睹了。从这个角度看,生命中的拥有,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都是值得珍惜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看似悲观,其实,细加体会的话,流淌在字里行间的,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无尽眷恋,对一路上那些风景的无尽留恋与珍惜。
能够和时间相抗衡的,似乎只有记忆了。
嗯,在以后的记忆里,我知道,自己曾经来过,曾经有着那样一段恋爱故事。
这些故事,只要存在过,就自有其意义。从这个角度看,与徐心怡相识这件事情,我并不后悔。
能够相识一场,已经蛮不错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