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南岸的人，由于距离较远，就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了。

远望了几眼之后，梁浩轩收回目光，望了望脚下的路。

这是一条小路，宽约两米，路的两旁，乔木枝繁叶茂，直指蓝天；树脚下，小草丰茂，绿意盎然。或许，有人会质疑，都初冬时节了，怎么还会有如此盛夏般的景象呢？其实，此地处于五岭之南，高温多雨，常绿树长青草触目可见；碰巧的是，这一年正逢暖冬，因此，小河边小树上的这一幕，倒也不是向壁虚构。

这条小路，大致上是由西南走向东北，不过，方向的变化，并不明显，如果不是刻意去辨认的话，就是自西向东走着了。不错啊，这样的一条路，倒是一路阳光倾洒着的。

小路上，两人慢慢走着。明晓玉走在偏北一侧，而且，走出几米之后，就比梁浩轩快出了半个身位。

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之后，梁浩轩压低了脚步，边走边想道：此情此景，倒是不同寻常的啊！怎么说呢？出发之前，明晓玉叫小冷去找了我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摆明了说，是在向众人表明：她喜欢我？

我，我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如果说，大庭广众之下，叫小冷去办一件事情，也不失为落落大方之举。那么，到了目的地之后，并不是随大流的在小河边活动，而是陪着我到了对岸，远离众人的视线，这恐怕就不是太简单的事情了吧？其实，不妨这样理解，这个早上到目前为止，有意无意之中，她是在向旁人表明，她喜欢我！

当然，喜欢和爱，还是有区别的。

到目前为止，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甚至，某些方面，超出了我的期望值。

当然，也不能因此而盲目乐观。就像，就像脚下的这条小路，到底延伸到哪里，或者说，尽头在何处，我依然是不知晓的。依然在走着的，才是路啊。如果止步了，前面那些未曾涉足的路，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实际意义。

说起来，眼前的这一幕，倒有点像是一个童话。

嗯，那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高三时候的那个岁末，我和梅玲玲，也曾有过小树林之约，只是，那次相约，是我先到了林子边，然后就守在那儿，等着对方的到来。梅玲玲到来之后，我和她，也只是在树下轻言细语一番，并没有携手林中漫步之举。当然，那片树林偏小了些，就算是漫步，走上一阵子，就会到头的。

而这一次，情况似乎不尽相同了，至少，这条小路究竟有多长，我是说不清楚的。

以前，梅玲玲去过小街，于是，有意无意之中，我把儿时的明晓玉，当作了她的影子。

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梅玲玲倒像是明晓玉的影子了。

怎么说呢，梅玲玲再美丽，对于小街来说，也只是惊鸿一瞥，因为，我家乡所在的小街，对她来说，少了些现实生活的土壤，换句话说，对于小街来说，她只是匆匆的过客，而不是归人。

而明晓玉呢，幼年时她就生长于此，尽管，此后的一二十年光阴，她漂流在外，然而，对于小街来说，毕竟，她还是回来了，也就是说，她才是一个归人。哦，那些往事，她倒是从不提起了。

那么，是忘了，还是不想再提呢？

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不过，此时此刻，当务之急，并不是要去回忆那些陈年往事。

与她牵手红尘的几率，到底有多大呢？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这个上午，冬阳高照，吹的是南风，够暖和的了，于是，只穿两件衣服，就足够了。哦，甚至，我还觉得，有点闷热。或者说，有一点微醺微醉的感觉，其实，这个上午，我不曾饮酒啊，说得确切一点，连早餐都还没吃......

“哦，这样的一条路——”这样轻声对自己说着的时候，梁浩轩停下了脚步。

芳草萋萋，绿意四溢，哦，甚至还有着极淡极淡的氤氲的薄雾。嗯，太阳已升得老高了，那些露珠，蒸腾起来了。这个初冬的上午，不仅没有丝毫萧索的气氛，相反的，那盎然的绿意，更给人一种暮春的和煦。上前几步之后，那右手，搭在了对方的右肩之上。“啪”的一声，那只手被猛拍了一下，接着是对方这样的声音：“我，不是随便的人——”梁浩轩收回手，挤出几分钟的时间尴尬的苦笑：“有点，有点动感情了——”

冷冷扫了对方一眼之后，只听明晓玉这样说道：“哦，这么好的天气，还是继续走吧？”

梁浩轩心里一激灵：这，这倒是给我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啊！既然是这样，那就心照不宣，继续走吧。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时间里，梁浩轩放慢脚步，边走边思忖道：刚才，自己确实有点冒昧、唐突、失礼了。幸好，明晓玉只是严词婉拒，而不是负气返回。从这个角度看，她，她是给足了我的脸面。

接下来的路，最好走得慢些，再慢些。

是啊，这样的机会，确实难得，甚至，有点打灯笼难找的意味，或者说，叫千载难逢。

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了，这一年所剩下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昨天晚上，回首往事的时候，我的感觉是：“山穷水尽已无路。”

然而，今天早上，随着小冷的到来，一时又变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由此可见，无论何时何地，一个人，都不要失去信心和希望。打一个比方，或许也不甚恰当，失去了信心和希望，就像那脊梁，被压断了。这样一来，这个人，就再也直立不起来了。冬天，未必就那么萧索、肃杀啊。就像这个上午，那盎然的绿意，何尝又输给那暮春时节呢？哦，这林子，这小路，这暖阳，这一切，多富有诗情画意啊！

当然，光懂得欣赏诗情画意，还是远远不够的。

哦，这样的一条小路，并没有什么分岔口，而我，分明又有着某种类似于来到了十字路口的感觉呢？

嗯，这种感觉，倒也不是无中生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