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当着矬人不说短话,叶心盈这话,可算是着实捅到了孙忠痛处。竟敢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便就是瞧不起他了。
孙忠咬牙切齿地瞅卫封,见卫封对他也横眉冷目的,不过孙忠可不怕他。
卫封再厉害又怎么样?不还是在云城低头?不管柳城那小子是谁的儿子,只要周兴认为,那是周炀帝的儿子就好了。
孙忠阴冷冷地一笑,今儿他就要将这个给他们做实了。不是瞧不起他?他就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么想着,孙忠歪头极冷漠地瞅了卫封一眼,突然加重语气,带着不容置喙般的铿锵有力,说:
“要依着鄙人说,卫老夫人根本就没改嫁,而是随了叶贵妃进了宫。
宫里头大乱的时候,老夫人带着叶贵妃生的公主,还有于美人为先帝生的皇子,逃离了皇宫。那小皇子,就在柳城都尉府里。”
周兴虽怀疑于孟将有诈,但他也的确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迂回地问,总问不明白,还不若孙忠这样,直接质问出来的好。
这两天,周兴也派了人去查,可一来,时日偏短,还未查出什么来。再有,京上经过当年,想查只怕也查不出来了。
所以,周兴也更倾向于,当面锣,对面鼓地。周兴可是打定,疑罪从有。便就是有一丝的可能,他也不能放过。
周兴慢条斯理地夹筷子菜,放到嘴里,细细咀嚼,看似神色淡漠,其实在却在暗中观察,想从几人的反应中,寻着些蛛丝马迹。
卫封闻言大怒,叶心盈却赶在卫封出声之前,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
这一下子,别说卫封,便就是周兴,也不能不出声了,又不好就躲出去,周兴、于孟将俩个,过来与叶心盈相见。
于孟将还并不过心地,给叶心盈道歉说:
“孙客原是宫里的贵人,又是伯父跟前的红人,小侄也管束不了,还请老夫人见谅。”
卫封就说叶心盈:“快回去,这里还有我呢。”一个女人,哪能就这么闹出来,一厅子的男客。
叶心盈哪儿管这个,真急眼了,她可是能下手挠人的,一把将卫封扒拉开,走到孙忠面前,伸手指着孙忠骂:“你这个没把儿的老太监……”
可给孙忠气得,脸都变型,叶心盈全当看不见,自顾自地往下骂:
“阴毒得很。别以为老娘老了,就昏聩了。我心里明白着呢,你是想挑拨我儿与周太守关系。
我就说,前儿在太守府时,怎么那两夫人来回问我这个,原来是你这老小子,在后边捣鬼!”
满嘴的污言秽语,虽是骂孙忠,可于卫封面子上,并不好看。
卫封也是满脸的怒火,只不好当着众人面发作,紧拦着不让叶心盈说话:“老夫人,有些过分了。”这简直就是市井泼妇。
叶心盈猛转头,瞪着卫封说:
“过分什么过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家添喜,有我家添喜在,就一直显示着,你有个改过嫁的娘,你嫌他丢你的人,说白了,还不就是嫌我丢了你的人?”
孙平安与周丽质两个,早就跟了过来,这时候上前,伸手扯叶心盈,想劝她回后面去。
没见卫封这被一叠声地质问,脸已经黑如墨炭了。
叶心盈哪里是个识劝的人?孙平安与周丽质也不敢使劲,叶心盈任这两人扯着,用手指着孙忠,大声质问卫封说:
“这么个没把儿的东西,打哪儿来的?天下大乱,他怎么就跟着去了凌上郡?”
周兴一听这话,眼睛不由得便就眯了眯。
是啊,于承祖投靠冯简用,而炀帝又独宠冯贵妃,于美人便就是进宫了,若是得宠,冯贵妃能让她活着吗?
这个老太监,怎么与于承祖熟络起来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中影影绰绰的,让周兴再次狐疑起来。
就听叶心盈冷笑一声,还在说着:
“别以为老娘什么也不知道。他不也说嘛,宫里自炀帝时,哪儿还有什么门禁?什么猫、狗的都能进宫。
可那得皇帝带进去,你问问他,他是怎么与于承祖,那么相熟的?”
孙忠越听叶心盈的话,便就越发心惊,但他到底是历练出来的,并不显惊慌,语气十分淡定说:
“鄙人深得冯国舅的信任,时常帮着国舅去于府传话,有什么可奇怪的?老夫人既是打从京上出来,难道就不知道,炀帝时,宫人多依附国舅?”
听着孙忠这一番话,反倒显得叶心盈少见多怪。叶心盈转过头来,便就又对着孙忠问: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见得我老婆子,是个孤陋寡闻的。
我只听说,宫里太监巴结冯国舅,里通宫中消息,却是不知道,国舅竟连遮掩都不遮掩,便就是传个话儿,都不使唤自己府内小厮,都要使唤宫里太监了。”
要不但凡有点身份的男人,都不乐意与女人争吵。那句牙尖嘴利的评价,也非平白无故得来的。
叶心盈像放炮仗似的话,几句便就将孙忠怼了个哑口无言。叶心盈却并肯不放过他,冰冷着声音又说:
“既然孙公公不说,那老身代你说了吧。经常给于承祖传话是真的,只不是给冯简用,而是给于美人吧!”
这下叶心盈可是捅了马蜂窝,不单孙忠不干,便就是于孟将也一下炸毛,跳脚说:“你血口喷人!”
卫封不再说叶心盈,转身质问于孟将:“你跟谁说话呢?。”
于孟将冷笑一声,说:“伯父即吾父,你娘这样污蔑我伯父就不行。”
这边两人,才各又说了一句话,那边叶心盈就已经拔高声音,大笑着说:
“敢说老娘血口喷人?那老娘就好好问问你,你既在宫里,就给老娘多说说,自冯贵妃得宠之后,后宫里头,有哪位妃子,
成功生下皇子,而能养到一岁的?咱别说一岁,就说能养到三个月的,有几个?”
孙忠被叶心盈问得,可真是哑口无言。
周兴眼神一厉,刚刚脑中那影影绰绰的想法,立时变得清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