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如太阳,高高照苍穹。
威德之所被,煜如天下光。
部属如草木,小丑如冰霜。
草木日益长,冰霜日消亡。
太阳有出没,可汗寿无疆。
惟我大可汗,手握旌与旗。
下不见江海,上不见云霓。
天亦无修罗,地亦无灵祗。
上天与下地,俯伏肃以齐。
何物蠢小丑,而敢当马蹄!
我与香香、小魔镜,偷偷地隐藏在云中,赶往了要开战的边境。草原部落的三十万大军,正在高唱他们的军歌《阿剌来》,其音雄伟壮丽,浑然若出于瓮。听起来极其有气势,军容也的确强盛。
在很多世界里,很多游牧民族的军歌就是这个《阿剌来》。就像那建立元朝的蒙古军队也是如此。
元史记载:元初,宋丞相文天祥被执至燕京,闻军中之歌《阿刺来》者,惊而问曰:“此何声也?”
众曰:“起于朔方,乃我朝之歌也。”
文天祥曰:“此正黄钟之音也,南人不复兴矣。”
比起南宋朝廷在西子湖畔,纸醉金迷,整日沉溺的靡靡之音,蒙古军歌《阿剌来》豪迈雄浑、气吞万里,是真正的帝王之音。充斥亡国之音,毫无斗志的南宋朝廷,面对蒙古的铁流不亡国才怪。
很多世界里,都有极窝囊的宋朝,还记载着一个故事说,临安将危日,文天祥语幕官曰:“事势至此,为之奈何?”客曰:“一团血!”文曰:“何故?”客曰:“公死,某等请皆死。”文笑曰:“君知昔日刘玉川乎?与一娼狎,情意稠密,相期偕老。娼绝宾客,一意于刘。刘及第授官,娼欲与赴任。刘患之,乃绐曰:‘朝例不许携家,愿与汝俱死,必不独行也。’乃置毒酒,令娼先饮,以其半与刘,刘不复饮矣。娼遂死,刘乃独去。今日诸君得无效刘玉川乎!”客皆大笑。
这和明末的礼部尚书,天下文坛领袖钱谦益叫嚣殉国叫得最卖力,可到清顺治二年,即南明弘光元年,五月,清兵进逼南京,兵临南京城下前,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时值五月,水当然不冷,柳如是奋身欲沉湖水中,却被钱谦益硬拉住了。五月十五日,钱谦益就率诸大臣不战而降,开了南京城门在大雨中跪迎清军。
其实,不管草原部落有多么强盛,只要农耕文明不是怯战、昏庸之辈当道,前者都难以撼动后者。
虽然,现在,对面的草原部落三十万大军军容强盛,万众一心,且都是骑兵,但他们碰到的是最好战,人人闻战则喜的老秦人,哪怕后者大多是步兵,我也不看好前者,因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后者个个都悍不畏死,哪怕是步兵对骑兵,即使是战死了,也能咬下对方一块肉。有的时候,人有马不如有狼性,草原的牧人也怕狼,三十万骑兵,打不过三十万头饿狼。
身为魔界图书馆,珍藏了所有兵法的小魔镜,当然很懂军阵,嘻嘻着说,那些老秦人背城而战,不愁补给,且设置了极多阻马桩,又有屡试不爽专门阻拦对方战马冲锋的长矛阵,草原部落的骑兵难以冲锋,只是移动起来比较方便。不要怀疑!只要军纪严明,悍不畏死,长矛阵就可以抵御骑兵冲锋,防不住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军纪涣散,士兵贪生怕死,面对敌兵冲锋,心里打怵,没有奋起反击,舍命一起用密集的长矛阻拦对方。如果对方的骑兵射箭,不要紧!秦军的长矛阵后面,也有弓弩手,游牧民族善射,可老秦人更善长,射程比他们远,箭矢还比他们的更锋利,还有很多连发的秦驽。再说防御,秦军配备铠甲的人,和对方配备皮甲的人相当,防护力要更强。
我眯了眯眼看天,天上的太阳今天格外小,已有许多苍鹰和秃鹫盘旋嘶鸣,就等着大战结束吃肉。
再低头看地面上对峙的双方,这是人间戾气最重的两个族群了,都好战至极,一个杀抢成性,动不动就屠戮,另一个也不赖,闻战则喜,上阵之后都是杀才,砍人头如同砍瓜切菜,拎了人头作为军功凭证,满身是血,还要继续追杀别的敌人,争取斩获更多首级换取军功,疯狂如同恶魔……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追根溯源,他们起源于同一个种族,只是后来语言和习俗分化了而已。
我与小魔镜以及香香,趴在云头上观战,不出小魔镜所料,随着双方吹起进攻的号角,双方六十万大军激烈地交战在一起,杀不多时,我们就看到,那号称无敌的大可汗的军队,开始愈发受挫。
按照惯例,双方还未冲杀在一起时,都会射箭攻击对方。草原部落的勇士们最引以为傲的,不是在马上挥舞马刀,正是骑射,离得很远就想要以密集如同蝗灾的箭雨歼灭那些挡路的如同刺猬的长矛阵。如小魔镜所言,秦军虽然少马,多是步兵,但纪律严明,且更加善射,射程更远,秦驽更可以连发。秦军的箭雨更是密集十倍,杀伤范围更远,给草原部落的骑兵,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草原骑士的箭雨如同蝗灾,好歹还能透下阳光,秦军的箭雨则是密密麻麻如同乌云,遮天蔽日……
士兵配备的箭矢毕竟有限,每人最多射十多轮之后,箭矢就用光了!随着双方冲锋,在这会子,也拉近了距离,冲杀在了一起。确切说,是秦军防守,草原部落的骑兵冲锋。很快,后者便绝望。
无论他们的骑兵多么强悍,都无法撼动对方的军阵,对方的长矛阵就像刺猬一样令其棘手,每个长矛手都悍不畏死,绝不退缩。他们的骑兵催促战马冲杀,战马害怕长矛阵四周那些两丈来长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尖锐长矛,冲到长矛阵前就因为害怕而猛刹住脚,人立而起惊惶嘶鸣,摔落了很多骑士。在移动如同山岳的骑兵阵营中坠马,常常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万马踩踏为肉泥。
马是很有灵性的,看到对方的杀气重得可怖,好像看到一群狼一样,也会打怵,不愿白白去送死。
那大可汗愤怒不已,下令让麾下的骑兵们,撕衣袍蒙上马眼睛,催促战马继续冲锋!很多战马腾空跃起,哪料到,对方的长矛兵个个是杀才,看到战马就戳,哪怕被撞死、砸死,也能杀马垫背。
骑兵死了马,骑士的命运就不必再多提了!不过,骑兵有个优势,那就是善运动,想打就打,打不赢,随时可以跑。秦军虽然也有六万骑兵,但全是重甲骑兵,速度慢,绝对追不上对方的轻骑。
这场战,打到黄昏,草原部落战事不利,那大可汗受挫不轻,指挥冲锋数十次,都无法撼动秦军,再打下去,损伤势必更重,最重要的是,讨不到便宜,没有油水可捞。就秦军那些铁公鸡,雁过拔毛,他们不洗劫别人就是好的了!跟他们交战的,就像是三十万只饿狼,他们也得啃下肉来。
秦军一个个血红着眼睛,看他麾下的骑士的脑袋,就像看到了黄金,都像魔鬼一样,恨不得立时反冲锋,疯狂地冲上去收割人头。英明神武的大可汗铁青着脸,猛甩了马鞭,调转马头怒斥撤军。
大可汗麾下的吹号手们,一个个鼓起了河豚般的腮,费力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全军撤退回草原。
秦军山呼海啸起来,一个个如同杀才,挥舞着沾满鲜血的兵刃,开始有掌法地保持队形疯狂追击。
秦军那六万重骑兵,此前一直捍卫军阵,如同山岳一般难以撼动,因为骑士和战马浑身都是重铠甲,合起来重达百斤,游牧民族的箭矢难以射穿,马刀也难以砍透。这会子,立时抛弃了重铠甲,变成了轻骑兵,那商鞅变法,讲究的就是大战之时,要轻装上阵,以命相搏,若非面对的是统一后的草原部落的三十万骑兵,那些重铠甲估计也不会拿出来,以弥补骑兵在数量上的严重劣势。
追击敌人,当然要轻装上阵!秦军一向都是杀才,但凡战死的,都是前胸受致命伤,从无所惧……
大可汗的三十万骑兵,被秦军视死如归,都是杀才的六万骑兵疯狂凶残地截杀,后面,还有二十四万抢割人头,如同饿狼般的秦军步兵追击,漫山遍野,望不到边际!大可汗怒极,率众一场狠杀,冲破秦军六万骑兵的拦截之后,三十万骑兵折了八万!谁能想到,有一大半,是为步兵所杀。
秦军的步兵太凶残,都太不是人!动不动就砍马腿,继而,疯狂收割人头!那商鞅变法,就是爱用步兵对付骑兵,曾用步兵把更强的大魏重骑兵歼灭。马上的骑士挥刀砍那些步兵,想要借助马奔跑的速度,如斩春风……可那些杀才,训练有素,立时会用盾牌挡住身体倒下,一来,基本不会被马踩死,二来,马上骑士的马刀不够长,砍不到他们!而这些杀才,从盾牌下挥舞兵刃,就能斩断马腿,将马上的骑士摔成重伤,来不及爬起来,就被他们疯狂地一拥而上,抢割了人头……
大可汗一边逃,一边很郁闷!到底谁才是杀人如麻的屠夫和魔鬼?好像,秦军那些杀才,更配是!
草原贫瘠,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顿顿吃羊肉、喝马奶,大部分牧人只是贵族的牧奴,吃不饱喝不暖。牧人们只会放牧、打猎和杀人,如果赶上草原大旱,或者冬天赶上白灾,牛羊死亡无数,那就只有去抢农耕文明,他们也称之为“打猎”,再有,他们不会制作铁器,很多东西都得靠抢。
有人说可以贸易,用牛羊马或者羊毛、兽皮以及制作弓弦的兽筋,来换盐、铁、粮食等必需品啊!
可,换东西,还要自己掏东西,哪有抢来得痛快!他们更喜欢做没本钱的生意,成了习俗很难改。
大可汗一边逃,一边咬牙切齿,爆了几句粗口,自己只是想抢对方的地盘,变成牧场,还有,抢他们的金银珠宝、粮食、药物和女人,老人全部杀光,男人和孩子全部变成奴隶,女人人尽其用。
哪里想得到,秦军更凶狠,还要他们所有人的人头!连全尸都不给他们留!大雪满弓刀,可汗夜遁逃。大可汗咒骂道:“魔鬼!魔鬼!秦军才是真的魔鬼!快快逃离这里,驾驾!”逃得更快了!
天色已经黑了,我与香香、小魔镜,趴在云上一直跟着溃逃的大可汗,看得我摇头直叹息,作为地仙,必须要守地仙的规矩,尽量少干扰世俗世界,所以,他们双方很有必要的大战,我只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