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曾经拥有的玄清剑原是一把如此了得的剑,乔冷秋心震惊之余心下也暗暗高兴,这种爱恨交织的心情让他难以忍受。他呆呆的坐着,地仙讲什么他已听不进去了,只是脑子像过电影一样回放剑在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他想起那个老神仙把剑送给他,可老神仙并没有教他如何使用。想想也是,自己当时对剑根本没有认识,认为老头这把剑不过比街头耍把戏的人丢完包袱忽然抽出的“龙泉宝剑”要值钱些,他知道那种所谓的龙泉宝剑其实就是那种花五十块人民币就可以在体育用品店买来的健身器械,而自己到手的这把玄清剑一看就是珍贵文物,属于虽然值钱却没办法变现的那种。现在知道这不但是把救命的剑,甚至决定一个族群的生死命运,他为自己的愚蠢恼忿不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缸般的不是滋味。
但转念一想,这把剑虽然威力无比,可老神仙并没有告诉他如何使用,放在他手里跟个普通的铁剑也没什么两样。如果在这地宫里被发现,那怕是被瑶儿发现,估计想跟那个叫乔伯的地宫仇人脱开干系也不可能了,以瑶儿的个性,一刀捅了他那是最轻的。她一定会让乔冷秋跟她那西域美人儿母亲一命换一命的,那他的小命就只能丢在这地底了。更恼人的是这把剑在虞国驿站偶然使出点威力,但没事的时候再使这把剑它却无动于衷。唉,玄清剑啊玄清剑,你究竟是把什么剑?
地仙功法的第一课没学成,也不想学,主要是乔冷秋弄不清学了地宫的功法,不知自己会不会受到制约,万一这功法里有什么控神摄魄的法门,自己岂不是要受制于地宫,永远回不到人间了?
思索着,走着,不知不觉便便绕到了一个台阶,往前走了走,发现石阶下是一个立陡的崖壁,再往下看,黑乎乎的一片,一团团的绿虫忽然从他头顶飞过,如雾似云,周遭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这地方似乎有些熟悉,朝那黑乎乎无边幽暗处望去,什么也看不到,偶或在黑暗里闪动一丝亮光,随即便消失。忽然一声婴啼传来,他吓了一跳,脑子一下子洞开了,这是地下湖!也就是典籍上记载的冥湖,是地魔屠杀上古巨鲵的地方!他仿佛又嗅到了空气中血腥的味道。据瑶儿说,地下湖经三万七千里连通弱水,经过弱水就到了死亡之海。想一想那些神秘的湖底生物,那黑暗之湖终年不见天日的生物会是什么怪异的形状,他都不寒而栗。
刚才的那声婴啼,说不定就是上古巨鲵的后代子孙,它们是来找地魔寻仇的?还是对鲵王的生死漠不关心,只不过闲游到此?但无论如此,这冥湖幽暗静寂,深不见底,处处暗藏杀机,如果被一波巨浪卷进去不藏身鱼腹也被淹死。
又一团绿虫飞过,周围明亮了起来,他似乎听到了一丝幽幽的喘息声。这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从一孔铁窗传来,这不是我曾经被关的石室吗?这可恶的地仙又掳了人间哪个倒霉蛋?
透过铁窗望过去,那潮湿而幽暗的空间是何其熟悉!绿虫绕着盛满鱼油的灯盏吸食,绿光忽明忽暗。在靠近石壁墙角的阴影里,斜躺着一躯柔弱的身体,透过绿光,乔冷秋的心一下子抽紧了。那不是别人,却是他一直要找的虢国公主柔雪!
“小公主!”他低声叫道,声音有些颤抖。
那躺着的身体动了动,似乎要应声,又似乎没有应声。
他的心矛盾得厉害,此前被地魔的摄魂铃所惑,自己差一点对柔雪做了出轨之事,他一直不知道再见了该如何面对她。他不知道柔雪能不能原谅他,如果有办法回去,告诉她的哥哥,她哥哥会不会一剑杀了他。即便她哥哥不动手,那个终日找茬的侯疾也不会饶了他!但事情已经出来了,他不求她原谅,只求有一个说明的机会……
绿光影影绰绰,躺着的柔弱身体没有动静。她一定伤得太重了,行动也一定很困难。他怜惜地努力凑近窗子,伸手进去,一边提高了声音:“小公主!我是乔冷秋!你怎么样了?”
黑暗里一只手伸了上来,眼看要够着乔冷秋的手了,忽然那躺着的身躯骤然上窜,铜铃似的眼睛摇晃着冷诡的光,如骷髅般的面孔绿得发白,这怪物一把抓住乔冷秋,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将上去。乔冷秋吓得来不及呼喊,急挥起另一只手用力遮挡。忽然吱呀的一声惨叫,那怪物抓着乔冷秋的手即时松开并掉落地上。那断着的手在地上跳了跳,颤抖几下,竟不动了。地面濡湿了一大片绿紫的血。
怪物还在吱吱叫着,破门而出,不知所以的乔冷秋急闪躲石阶一边,被恰巧来寻乔冷秋的瑶儿赶上,瑶儿一甩人骨项链,空中冒出了一串火花,那绿头地妖应声倒地。
“谁派你来的?竟然敢动我的人牲!”瑶儿一脚踩在地妖腰椎处,那地妖吱吱叫着,动弹不得。
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瑶儿竟有如此手段!乔冷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听说吃了人牲的肉可以增加妖力,所以……公主饶我!”绿头地妖叫道。
“谁告诉你的?”
“是地魔告诉小的的。”
“又是这老滑头。”瑶儿松了脚,转过来看乔冷秋的伤势。但见乔冷秋左臂上被地妖的利爪抓出一道血印,登时肿胀。再看地上,绿头地妖的断臂横躺一旁。不由吃惊的问:“你砍的?”
乔冷秋疼得咬牙切齿,嘴角不住的吸气,他从衣服上撕扯一块布条绑住伤口的上部,他不知道这地妖的指甲有没有毒素。瑶儿看起来从没有照顾过人,她凑近观察伤口,那眼神就好象她**冰池里的光屁股肥嘟嘟的横公鱼一般。乔冷秋咧着嘴说:“大公主,你别看了,快告诉我这伤口有毒没毒。”
瑶儿呶呶嘴角,示意乔冷秋自己看。原来那伤口说话间已由红变绿,又由绿变紫,且发出腐臭的味道。他的胳膊也开始酸沉难受,热胀的力量几乎要把他缚在上臂的绷带挣断。有无数个蚁虫咬啮般的刺疼和瘙痒一针一针地直刺向心脏!他的脸色都急绿了,天,这地妖莫不是指甲间带着破伤风毒?
乔冷秋的胳膊不一会儿就麻木了,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眼前的人影也有些晃晃悠悠,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地妖的毒,意识正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乔冷秋,乔冷秋,好点没有?”
瑶儿摇了摇他的肩膀,他的意识开始有点恢复,看到眼前的瑶儿半跪在石板地上,正往手心里倒一缕白色的黏液,那白色的黏液盛在一只造型古拙的琥珀色小**子里,随着倒出的动作,白色的黏液流淌在她苍白的手心里,并弥漫着丝丝乳雾。乳雾里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郁香味道,这是乔冷秋第一次闻到这么接近人间的香味。做完这一切,瑶儿把小**放在石板面上,两手合起来不停的揉搓,这个动作极其缓慢,瑶儿葱玉般的纤指间冒一缕缕白烟,那烟绕着她的指缝缭绕升腾。然后,她前两手分开,合贴在乔冷秋的手臂上,玉手过处,一缕缕紫烟纠缠绿雾,缓缓从指间溢出,伤口慢慢愈合,肿胀的感觉也渐次消退了。
他感觉自己可以坐起来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谢谢你,瑶儿。”这一次,他是真的充满感激。
瑶儿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说:“你中的绿头地妖的是腐尸毒,这绿头地妖虽然自己身上并没有尸毒,但地人界和地妖界之间经常有无人认领的腐尸,绿头地妖喜欢以腐尸为食,所以他的指甲口齿常含有尸毒,你这仅仅是被指甲划伤,若是被他咬到,中毒太深,我这点药可能还救不了你。”
“谢谢你,瑶儿。”他一时找不到别的感激的话,只能重复着这一句。
“好了,你可以松开你的绷带了。这尸毒是随血肉侵蚀的,你这个绷带根本不起作用。”瑶儿笑了笑,说:“**里剩下的你收起来,这两天你还得时不时擦一下。”
瑶儿的笑虽然惨白,但此时的乔冷秋却觉得那白冰清玉洁,无限美丽,甚至觉得里面透着温暖。
他双手接过小**,仔细的端详,这琥珀色的**子材质不明,却制作得古朴大气,珈色**身上,隽刻着无法辨认的文字。奇妙的是,在**底有一小片橙色透明的材质,像不小心滴上的水泡,而这个水泡里,却缓缓的游动着一只赤色蚰蜒,赤色蚰蜒虽然如指甲般大小,但须足齐全,绕着那水泡团团转。乔冷秋试着想把琥珀小**装在袖口里,却担心这蚰蜒会不会爬出来,一副为难的表情。
瑶儿笑道,“看你刚才对付绿头小妖那么厉害,怎么怕一只小虫子?放心,这虫子几千年前就被施了咒,施咒的人早死了,它永远也出不来了。”说完,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听君父说,给我们地宫施仙障的人也死了,看来我们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乔冷秋,反正我们都出不去,你就一直陪着我好不好?”瑶儿忽然开心的笑起来,这疯疯癫癫癫的丫头,悲伤与欢笑可以在两极间随意的切换,真让人捉摸不透。乔冷秋艰难的苦笑了一下。